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仅凭着点点的月光与星闪,根本不能看清楚水下的东西了。
再加上,木清楹的眼睛本来就不好使,一定要弯着腰仔细的看才可以。
她揉了揉眼,肚子已经发出咕噜噜的叫声,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想到今日召出河魄剑时,它发出了光亮,于是灵光一动,试着叫了声:“河魄,出来。”
果然,河魄从第二空间中飞了出来,乖乖躺在木清楹的手中,她高兴起来,又说:“你能给我照个明么?”
“等等,是不是需要什么咒语动作?”
想着,木清楹握着剑柄,往前一刺。
“唉!”好几次无果之后,木清楹黯然的叹了一口气,“天黑了,我还怎么找?”
她回首望过去,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弯弯绕绕的小溪一直蔓延到那边的草坡上,这里是下游。
“早知道我应该吃饱了饭再过来找的,不对,早知道我应该叫上白敛一起来找的……”木清楹又懊恼了一番。
正自言自语着,忽然远处一道耀眼的光射了过来,木清楹眨了眨眼,想要再看清楚些,那光芒越来越近,直到显出形态。
原来是一把闪着白光的长剑。
这剑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白敛的。
恍惚间,贮月剑已经飞了过来,而后稳当当的悬到半空中,正好照亮了木清楹的视线。
木清楹惊喜不已,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白敛?是你来了么?”
话音刚落,白敛也绝尘而来,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是语气十分低沉,“你……不必如此。”
“什么不必如此?”木清楹眯着眼,努力想要看清楚白敛的轮廓,“既然你来了,那我们便一起找吧。”
跟前的木清楹眼中像是带着光芒,晃得他一时出神,而她周身又被贮月剑照亮,仿若地上的月亮。
白敛道:“不用因为我,找浮生莲。”
这时的语气已经有了些许动摇。
木清楹展开笑颜,“你生的这样俊俏,怎么能留疤呢?你不关心自己,总有别人关心的,而且是你带我到云间坞,是你带我回家的,你帮了我,我也要帮你。”
她说得真挚,他听的动情。
而后,白敛不禁在脑中回想起牛至说的话:“白敛,你不关心自己的脸,可有别人关心,若是你日后有了喜欢的女子,她嫌弃你破相了怎么办?”
这句话,如同魔咒,开始萦绕在他的耳边。
他自知不该如此,却又情不自禁,这感觉,令人恐慌、不知所措。
“白敛?你怎么不说话了?”木清楹的话把他飘远了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白敛抬眼,眸中已经变得不再明净,他说:“回去吧,明日我会自己来寻的,入夜了,该好好休息。”
“可……”木清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好,不过白敛,我还没有吃饭,你说现在厨房里还有饭么?”
白敛转过身去,依旧声音清润,“记得找浮生莲,就不记得肚子饿了么?”
木清楹三两步追了过去,立马扬起水花,洒到了白敛的衣袍上,“一顿饭而已,那肯定不能跟你比啊!”
本是无心之言,却再一次让白敛乱了心神,他顿住脚步,无奈道:“若是你清醒过来,怕是要后悔今日所言。”
“为什么?”木清楹一边将自己的裙摆在下面打了个结,一边走到白敛身侧,“为什么要候会今天说的哈?我又没有说错。”
白敛不再吭声,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她。
贮月剑也跟着木清楹开始移动,一直缓慢的悬浮在她的旁边,为她照亮前方的道路。
这条路似乎很漫长,也或许是他不想走得太快,感受到木清楹在不远处的气息,白敛的心总是不能平稳下来了。
木清楹收起河魄,看着贮月道:“白敛,你的剑真听话,还能当灯笼使,我的剑怎么就不可以呢?还是我没有用对方法?”
白敛眉间多了一抹笑意,看来,木清楹还是那个木清楹,只不过是练功不太上心罢了。
两人直接先去了厨房,好在这里还留着一些馒头糕点之类,也可以充饥了。
便见木清楹已经迫不及待的一手拿一个,狼吞虎咽起来,吃完了一块还不忘说道:“真好吃,又甜又糯。”
白敛贴心的去倒了一杯水过来,等着木清楹空出来手之后递给她。
木清楹自然的接着,大口喝进肚子里。
吃饱喝足之后,她满意的深吸一口气,“我吃好了,白敛,你不吃么?”说着,便又拿过来一块糕点拿到白敛的嘴边。
只是白敛却摇了摇头,“我不饿,既然吃好了,就回去吧。”
“好。”木清楹先行一步出了门。
不饿?不饿是假的,白敛只是肉体凡胎,今晚却是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进一点米粮,他只是不想在木清楹面前失态罢了。
于是,他伸手捏两块糕点,塞进了袖子里。
是夜——
木清楹也没来得换上干爽的衣物,就躺到床上呼呼大睡了,掉出床沿的衣裙还在滴水。
而她只是极其难受的翻了个身。
房门缓缓打开,从月光中走出来一个人,这人穿着如夜色般的衣衫,正是云归。
他轻声走到床边,静静看着正熟睡的人,目光中带着深深浅浅的暮色,此时四周安静的就只能听到他的心声。
几日的无忧,也算是给你了一片安宁。
想着,云归抬起手,放在木清楹的上方,遮住了她的双眼。
“衣衫还湿着,会着凉吧。”他还是开口了,不过声音极轻,很快就被吞没。
而后,云归收回手,最后看了眼木清楹,便转身离去,与夜色融为一体。
“嘶——”
云归走了没多久,木清楹就醒了过来,当然,是因为这湿漉漉的黏糊感才醒的,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怎么身上这么湿呢?”
由于还在半梦的状态中,脑子里也没有多想什么,便游魂似的起了身,摸索着脱下了衣服,而后又不知在哪里找了件干净的换上。
奇怪,这里怎么这么像在云间坞的小木屋?
以往眼睛本来就看不见东西,所以即使是黑夜无光,也能轻车熟路的摸到衣衫所在的位置。
“不管了……”说完最后一句话,木清楹又倒在了床上。
翌日——
离漾又来送饭,却发现木清楹竟然自己蜷缩在墙角,一副双目无神的样子。
“小葫芦,你怎么了?”离漾连忙放下翻菜,跑过去询问木清楹的情况,“怎么蹲在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想到了什么?”
木清楹眸光颤动着,缓缓抬头看向离漾,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说出话来。
见这般情形,离漾更着急了,先是伸手探了探木清楹的心神,没什么收获后又道:“你等着,我去叫公子过来看看。”
她正要起身,木清楹却拽住了她的一角。
木清楹道:“别去了,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离漾,离漾姐姐……我这几天是不是变得很奇怪?”
“你,你恢复心智了?”此时离漾也不知道是该惊还是喜了。
木清楹试探性的开口:“恢复心智?也就是说……那些都不是梦,也不是我的臆想,是真的?”
这消息仿佛晴天霹雳,犹如惊雷滚滚而下,直劈向她的脑袋瓜,木清楹实在难以接受那个痴痴傻傻,一说话就是极其羞耻的言语的……自己?
到底是怎么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其它也就不说了,她对云归和白敛说的那些话,就已经够让她抬不起头的了。
什么叫“我喜欢你你却不喜欢我”,什么叫“我亲你你会不会生气”,甚至她还……还真的就亲了云归一口?
不,或许这些有一半都是梦呢,于是木清楹又挣扎着问离漾:“我有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啊?”
离漾挑了挑眉,站起来后退一步,“那你是真的大胆,对着公子那张无双的俊脸吧唧就是一口,云间坞第一敢非你莫属,不过你怎么突然就恢复正常了呢?难道有时效性?”
“我……”木清楹也起身,双手无处安放,最后僵硬的垂在身体两侧,她抿了抿唇,欲哭无泪,“我只记得我和白敛在风州比武,忽然就失控打伤了一个玄天崖的弟子,然后被带回了客栈,再然后就毫无意识了。”
“可是今日醒来,那些明明属于我却又根本不像是我的记忆鱼贯而出,我一时还承受不了。”
离漾上前拍了拍木清楹的肩膀,装出面无表情的样子,“没事,你是因为心智缺失才会那样的,况且当日公子也没有怪你,我倒觉得你没心没肺的时候很可爱呢。”
“可爱?”木清楹扯了扯嘴角,“我可一点都不认为可爱,日后再见公子,我怕是都不敢正眼看他了。”
还有白敛,这几天和他相处时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楚,只希望白敛不要误会。
“啊!”木清楹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美好形象算是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