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沈春意一直和梅花通着信,沈卢一家的一些情况张管家会告诉她一些,但大部分是从梅花那里知道的。梅花自那次小产后一直没有孩子,沈观山虽然最喜爱她,但是为了后继有人,还是又纳了几个小妾,但几个小妾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最有可能再有孩子的沈观山没有孩子,但是年事已高的沈卢和经常嚷嚷着自己被人打坏了的沈观云却在同一年有了儿子,现在这俩孩子得有三岁了。
沈卢的第三房小妾叫翦娘,本是沈孙氏找来对付娇媚的二房的,谁知被纳进来的第二个月就有了孩子。那时沈卢刚从大狱里出来不久,觉得上天这时候赐给他孩子是对他的恩宠和补偿,对翦娘母子俩宠到了心尖尖上,给这个最小的儿子取名沈观天。
沈孙氏很长时间都被这个得势的妾室压到了头顶上,直到突然被封了三品诰命,才算是翻了身。
但就是这样,她也不太敢对翦娘做什么,别人因为她的身份敬她畏她,可沈卢不会,做了一年大牢的沈卢比以前心机更深,人也更阴郁了,沈孙氏在他面前只能算只纸老虎。
当年沈观云从大牢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花楼喝酒,但是花楼没去成,见义勇为救了一个俏寡妇,被俏寡妇邀请到家里饮酒,没出几个月,那个寡妇就说自己有了沈观云的孩子。
这个俏寡妇可不是一般人,虽然嫁人的第二个月就死了丈夫,但是娘家势力大,竟然得了夫家全部的财产,是临安府第二大布行的老板,第一大布行是她的娘家。
沈李氏把沈观云的小妾打的流产以后,被沈观云打破了头,从那以后人就病恹恹的,但是异常的固执,哪怕俏寡妇章秀秀肯带着巨额的家产进门为妾,她都不同意,沈观云也不敢真的把她打死了,想要休了她,但是沈卢不同意。
以前孙德旺是临安知府,因为有着一层姻亲的关系,人们也只会在背后说沈卢一家怎么怎么了,当面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但是后来孙德旺进京了,沈卢和沈观云又下了大狱,皇上还派人来把他们一家赶出了沈家大宅,沈卢一家成了被全临安府鄙夷的对象,出个门都被指指点点的,纵使这家人脸皮再厚,也有些待不下去了。正打算收拾东西回路通县老家的时候,皇上竟然册封沈孙氏为三品诰命夫人,他们这一家才重新得势。
以前沈继祖好好的时候,沈卢是很注重名声的,但是后来沈继祖成了一个废人,沈卢觉得沈家的希望没有了,才会没了顾忌。他现在又有了沈观天,这个孩子一出生就会笑,十个月会走,一岁会说话,两岁就会背古诗了,现在三岁了,教什么东西,一遍就记住了,他让人去路通县的玉华观算过了,这个孩子将来可是贵不可言啊!所以为了沈观天的将来,沈家这名声从现在就得捡起来,沈观云休妻对沈家名声有碍,他第一个不同意。
沈观海之前置下的家业已经被他们败的七七八八了,他们被人从沈家大宅赶出来后,沈观山卖了最后两间铺子,置了一个大院子住着,靠收城郊的地租过活。
沈卢想再做些生意,但是又怕卖了地家里人连点退路都没有了,一直犹豫不决,这时沈观云拿着两张单子进来,让沈卢看,“爹,秀秀说了,她要是嫁进来了,这些铺面生意都是她的嫁妆,秀秀一个弱女子,可管不了这么多的生意,到时候还不得我们管着啊!”
“章家肯给她陪嫁这么多?”沈卢看着上边的布庄,粮铺和饭馆也不是不心动的。
“不光是章家给的,秀秀之前不是嫁到高家了吗,高家的财产都在秀秀手里,她嫁到我们家自然要带过来。”沈观云说道。
“那高家没人了?她都要改嫁了,那些家产还能让她带走?”沈卢又问,看这单子,嫁妆确实丰厚,但是要是有什么牵扯不清的就是麻烦了。
“高家长辈都没了,不是本地人,也没旁支。就那个病秧子是嫡子,家产都是他的,他死了自然就是秀秀的了。下边一对妾生的姐弟,以后给点东西打发出去就行,分不了家产的。”沈观云说道。
本来以为自己的这一番话会打消沈卢的疑虑,但是沈卢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沈观云想到了翦娘和沈观天,暗道不好。
“爹,您别多心,高家那对儿庶出的子女怎么能和观天弟弟比,观天弟弟以后必是人中龙凤,没准以后我们这些哥哥,还得仰仗着他呢!这有对儿金镯子,是秀秀送给小弟的,让小弟带着玩吧!”沈观云满脸堆笑,但是心里却肉疼的紧,要不是说错了话,他可舍不得把这对儿镯子拿出来。
沈卢轻咳了一声,把那对儿镯子拿过来,细看了看收进了怀里,“我也不是不让章秀秀进门,只是你还有正妻,她不同意,章秀秀就名不正言不顺。”
“您同意我休妻,不全都迎刃而解了吗!”沈观云看到沈卢态度软化,急忙又提出休妻的事。
沈卢垂眸道:“想要章秀秀进门,又不只有休妻一条路,过几日我让你娘带沈李氏去城外寺庙烧香,这路途遥远的,出点什么事,也是有可能的。”
沈观云听到这眼珠转了转,心中有了主意,连忙去找章秀秀,这事还是跟她一起合计合计才好。
晚上沈卢跟沈孙氏说这事的时候,沈孙氏有些不愿意,“那章秀秀虽然是个寡妇,但是人长得俏,又有钱,怎么就看上咱们老三了,我总觉得不对劲。老头子,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那沈李氏毕竟是继宗的亲娘……”
“你不是说这个宅院配不上你三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吗?章秀秀的嫁妆里可是有两套三进的院子。”沈卢瞥了沈孙氏一眼说道。
“那是章秀秀的嫁妆,也不是我们想动就能动了的!”沈孙氏不是不眼馋章秀秀的嫁妆,只是家里本来就有一个翦娘压在她头上,又来个有钱的儿媳妇,她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是嫁妆就不能动了?那许丛柔的嫁妆现在在哪呢?”沈卢问道。
“许丛柔能和以后老三的媳妇一样吗,老二又不是我们的亲……唉,老头子,我听你的,我明日就去跟沈李氏说,她现在心里只有继宗,就说给继宗看看姻缘,她不可能不去……”
沈继宗也不小了,但是人总是憨憨傻傻的,沈李氏担心他以后娶亲困难。
看沈孙氏同意了,沈卢摸了摸怀里那对金镯子,起身去了翦娘和沈观天的房间。
沈孙氏看他交代完了就要走,心里都是愤恨,那对母子简直是勾掉了沈卢的魂儿!
沈卢突然一回头,沈孙氏来不及收回眼中的恨意,只好扯出一个苦笑不得的表情来,“还……还有事?”
“我们家现在很需要你这个诰命夫人的身份,只要你老老实实的,你该有的体面都会有。”沈卢现在连伪装都不愿意,直接威胁道。
“老头子,我听了你一辈子了,以前听你的,以后也会听你的。”沈孙氏压下了心中的嫉恨,露出十分委屈的表情来。
要是这表情是翦娘露出来的,沈卢一定心疼死了,可是对着这满脸皱纹,甚至都有了老年斑的沈孙氏,沈卢几乎呕出来了,急忙转身,去了翦娘的房间。
沈孙氏再也忍不住了,从床铺下拿出一大一小两个娃娃,先是咒骂着用针扎,越扎越气,干脆拿剪刀将这两个娃娃剪烂了,剪完怒喊一声,“翠花,再做两个拿过来!”
三天后,沈孙氏拉着沈李氏去城外的寺庙,半路遇到了一伙儿贼人抢劫,不仅抢了东西还将沈李氏掳走了。
沈家人报了官,官府派人找了好几日都没找到,后来沈李氏的尸体被扔在了城门外,全身赤裸,布满了被凌虐过的痕迹,惨不忍睹。
梅花这次来信也是告诉沈春意沈李氏去世和沈观云即将迎娶章秀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