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骑了一天的马,又做了一宿的噩梦,早上沈春意顶着两个黑眼圈醒来,浑浑噩噩的去吃早餐。
苍子渊早就坐在了餐桌前,见沈春意来了,面无表情的舀了一碗粥,放到沈春意面前。
粥里有青青绿绿的蔬菜,还有细细的鸡丝,入口香甜又清爽,沈春意对着苍子渊讨好一笑,便一口一口的吃起了粥。
“昨天……”
“昨天……”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昨日刚闹了别扭的两人相视一笑,干脆什么也不说了,认认真真的吃起了饭。
傅洛洛和傅游游昨天就走了,苍子渊定是没有心软的,那日沈春意听到他进了傅游游的房间事,是有些不高兴的,不过昨晚也都想通了。
苍子渊也知道沈春意昨晚去打猎,是去发泄了,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家人,最仇恨自然也是那些伤害过她的家人的那些人,可那些人却因为她的功劳受封,她怎么会不气闷难受。
“吃完饭你想去做什么?”苍子渊问,深影帮他在军中稳定大局,他有很长的时间来陪她。
“你还记得老李吗?”提起那个为了保护她而死的老汉,沈春意的语气略显悲凉。
“当然记得。”苍子渊说道。
“你给他的家人送了很多银子,本来以为可以让他最惦记的四儿和五儿后半辈子有个着落,但是你肯定不知道,当银子送到的第二天,他们就被他们的三个哥哥赶出来了吧!”沈春意说道。
“怎么会这样?我送的银子他们五兄弟人人有份,老四和老五一个傻一个小,被赶出家门还有活路?”苍子渊不可置信道。
“五儿虽小但是个机灵的,一直带着哥哥乞讨,我的人找到他们时,他们虽然瘦的不成样子了,但好歹留了一条命在。”沈春意说道。
苍子渊脸黑沉沉的,显然是为刚刚知晓的事情发怒。沈春意摇了摇他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我有一个计划,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完成。
“什么计划?”沈春意笑的弯弯的眼睛,总能一下子击中他的心,虽然心里怒气未消,但是一看到她,还是忍不住放软了语调。
“等去了你就知道了。”沈春意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大风县的南边,三年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新村落,叫善知村,里边的人都很特殊,一半都是残疾人,剩下的一半要不就是失去了孩子的老人,要不就是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他们不是同宗同族的亲人,却守望相助胜似亲人。
沈春意和苍子渊骑马去了善知村,一听这个名字苍子渊就知道,这个村子是沈春意建造起来的。
一进村子,沈春意就被包围了,一群孩子叽叽喳喳,沈春意带苍子渊看了善知村的田,看了善知村的养殖场。苍子渊在劳作和忙碌的人群中,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那些少了胳膊或瘸了腿的人,好多都是跟他一起在战场上杀过倭寇的兄弟。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苍子渊诧异道,战争结束后,这些受伤的士兵都领了封赏回家了,不应该是好好在家安养吗?怎么都来了这里?
“他们拿银子回家时,他们的家人是很高兴的,但是银子又不是用不完,当银子越用越少,有些人就开始被家里人嫌弃了,因为他们在家人眼里已经是废人了。”沈春意淡淡的说道。
“那些孩子和老人呢?”苍子渊又问。
“大多都是那些没能回家的士兵的家里人。”沈春意摸了摸刚刚跑来塞给她一个橘子的小男孩的头。这里的孩子都知道她爱吃橘子,他们攒了钱就去买橘子,但是从不会自己吃,总是留到沈春意来了送给她,来了没一会儿,沈春意的怀里就被孩子们送的橘子塞满了。
“海风,四儿,五儿!”沈春意喊了一声,在田间忙碌的几人回头一看,见是沈春意,都跑过来。
“小意姐姐!”胖嘟嘟的四儿像是个小肉球,上来就握了握沈春意的手。
苍子渊有些黑脸,别管这四儿是精的还是傻的,但这个头都跟沈春意差不多高了,怎么能一上来就握她的手呢!
“四儿又高了!”沈春意亲昵的摸了摸四儿的头,又跟海风和五儿说:“你们想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今天我有空,继续教你们认字吧,把其他的孩子也叫来。”
“我去叫!”五儿欢快的应到。
“我也去,我跑的比弟弟快!”四儿说完欢快的应到。
沈春意从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一把算盘,递给了海风,苍子渊看了看只有三个手指头的海风,不知道他要算盘干什么。
海风先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拿起算盘,“小意,谢谢你。”
看着苍子渊疑惑的眼神,沈春意悄悄说:“等会儿让你看看海风的绝技。”
当苍子渊看到海风打起算盘来,竟比干了多年的老账房都熟练时,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仗打完了,海风能回家了,但是他的母亲却去世了。后来善知村成立后他就来了善知村,白天干活,晚上就学习算账,算盘打坏了好几个。”沈春意悄悄跟苍子渊解释了两句。
等孩子们都到齐了,沈春意就在村口自制的黑板前,开始教孩子们认字,手里拿着一种白色的贝壳,在黑板上稍用点力就能写出字来。
一直带待到天上的星星都出来,沈春意才在孩子们依依不舍的目光里离开。
回去的路上苍子渊说了很多话,感慨了一番又一番,若大苍国能让每个士兵都这样没有后顾之忧,那国家何愁不强盛!
沈春意倾尽全力,也只建起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善知村,所以个人的力量是很微小的。大苍国的力量虽大,但是朝廷手握权力的那些人,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利益,连军费都是扒了一层又一层,哪还会管伤残士兵和战死士兵家人的将来!
也只有她之前生活的那个国家,才做到了这一点,但是这个朝代和那个年代差距太大,她虽有兼济天下的心,但是能做的也实在有限。
到了县城,沈春意就下了马,城里人多,她从不在城中骑马,苍子渊牵了马慢慢的走在沈春意身边,吞吞吐吐的开口:“意儿,四儿也不小了,以后……以后别让他牵你的手。”
沈春意笑着说:“你是不知道他以前什么样?”
“他以前什么样?”苍子渊眉头一拧问道,不会比牵手更过分吧!
四儿第一次见沈春意的时候,她给他洗了洗脸和手,四儿突然捧住了沈春意的脸,一声接一声的喊着娘。
当时端儿和清清都恼了,她们小姐一个十几岁的闺阁小姐,被个小不了几岁的娃娃喊娘,这可了得!
后来还是五儿哭着解释,四儿小时候,娘都是这样给他洗脸和洗手,四儿的智商只有三四岁,娘死了就没提过娘,本以为是他不记得了,原来是因为后来再也没人这样帮他洗脸洗手了。
后来五儿就教四儿喊她姐姐,不能摸脸,但是四儿一直记不住,捧着沈春意的脸,是他向沈春意表达亲昵的方式。还是沈春意见他可怜,每次见他就跟他握握手,没想到四儿就养成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