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粗粝的绳子牢牢地绑在手上,将人腾空吊起来,这种折磨是难以忍受的。
没一会儿,沈春意手腕疼的就没知觉了,日头升到最高的时候,身体的每一分水分好像都被蒸干了,口渴难耐,嘴唇上迅速起了爆皮。
沈春意费力的抬起眼睛,看向远方,这是苍子渊随大军出发的第九天,该回来了吧,她盼着他回来,把她从这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熬过了最热的时候,沈春意就已经昏迷不醒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营帐里躺着,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
“小……小将军?”她试探的喊道。
那人转过身来,沈春意失望的垂下了眸子,不是苍子渊,而是他的二哥苍子澄。
“你醒了,子渊和大哥都没回来,我这次回来是押送俘虏和运送补给的。你放心,大皇子收到了皇上的诏令,已经出发回京了。沈继祖被仗打五十,死不了也会被我拎到战场上去,没有人再伤害你了。”苍子澄温和的说道。
沈春意微微有些诧异,苍子澄虽然比苍子澜对他态度好些,但也是很冷淡的,怎么突然对她转变了态度?
“俘虏?我们打胜仗了?”沈春意问道。
苍子澄的脸上露出几分欣喜来,说道:“稳东军大胜,灭了三分之二的倭寇!”
沈春意嘴角勾出一抹浅笑来,“这场战争应该快结束了吧!”
“深影说了你捐粮捐物的事,传良说了你帮着凑齐军粮的事,项筝也说是你出的主意,他才能顺利将干粮送到。子渊也跟我和大哥说了,那本兵书是出自你手,长枪、狼筅这些兵器也是你想出来的,谢谢你为稳东军做了这么多!”苍子澄十分诚恳的说道。
沈春意脸红红的,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东西是她从现代书中所得,说是她想出来的,倒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听苍子澄说完这些话,她也明白了他态度突然转变的原因。
在这个只见过两次的男子面前,沈春意不好意思在床上躺着,想坐起身来,可她刚一起身就一阵眩晕,又倒在床上。
苍子澄想过来扶她一把,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沈春意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她是自己弟弟喜欢的人,所以到跟前了,苍子澄又收了手。
沈春意喘着粗气,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她很想吐,但是苍子澄在这,她便生生忍住了。
“要不……再让军医来给你看看?”苍子澄说道,其实刚才她还昏迷的时候军医已经说了,沈春意头上的旧伤极重,他无能为力。
沈春意已经给不了苍子澄什么反应了,她又一次的陷入了昏睡。
后边的日子,沈春意醒着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只知道苍子澄又出发了,而苍子渊还没有回来。
那天不知道被吊了多长时间,沈春意两个手腕几乎要废了,那只被烫伤的手还没长好,就被人在脚底下碾了又碾,变得血肉迷糊,所以虽然养了好几天,她的手还是一动就剧痛。
每天都有人来给她喂饭,但是这军营里除了她没有别的女子,别人可以给她喂口饭,但是她想方便什么的还是得硬撑着自己去,沈春意很后悔那天清醒的时候没让苍子澄把她送出军营去。
算着日子,陈学武的伤也该养的差不多了,他们没准就在军营外等着她呢,要是清清和端儿在身边,她最后的这段日子还能过的体面点,也好过一点。
“你能把我送出去吗?”沈春意又一次的乞求给她喂饭的人。
“不能,将军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你有什要求都可以提,就是不要再说离开军营的事了,出去了你就是逃兵,要被杀头的。”那人一脸憨厚的说道。
我本就不是这里的兵啊,沈春意心里默默流泪,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
那人以为沈春意又在耍性子,劝道:“那天跟你一起被吊起来的人,都已经好了,只有你还这样病恹恹的,你还不吃饭!”
大壮和黑子好了,这是个好消息,沈春意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变得很难过,因为她想起了老李,永远也回不了家的老李。
虽然不知道老李最后到底说了什么,但是看他那时的反应,他好像知道那件事跟沈春意有关,他好像是在保护她。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待着。”沈春意闭着眼说道,那人叹了一口气就出去了。
自从进来了这个营帐,沈春意就没出去过,她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几天。
这天夜里,沈春意突然惊醒,外边都是火光,和厮杀声。
平日照顾沈春意的那人一身是血的闯了进来,他说大营被倭寇突袭,他们来解救被俘虏的倭国皇子。
留守大营的人只有几百人,而突袭大营的竟有两千倭寇,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关押俘虏的地方,抢到人后也不急着离去,没有杀光、烧光、抢光他们也不可能离去。
“你快随我走,他们快杀来了!”那人拽着沈春意就往外走。
沈春意刚被他拖到外边,倭寇的长刀就砍了过来,那人身上有些功夫,奋力抵挡着。
但是他功夫再好也抵不过数十人围攻,又带着沈春意这个拖油瓶,很快就落了下风,没一会儿就被砍成了个血人。
“我知道军粮在哪里,你放过我们,我就告诉你军粮在哪里!”沈春意大喊道。
那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眼里都是恨意,要不是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会把刀对向沈春意。
沈春意连喊了几遍,倭寇里有懂苍国语言的,听到了她喊的话。
“你真的知道军粮在哪里?快带我们去!”那个倭寇说道。
稳东军的军粮被倭寇抢过一次,从那以后军粮就会藏在一个特别的地方,不知情的人根本找不到。
“我带你们去了,你们就得放过我!”沈春意装出一副十分怕死的模样。
“那里不仅有粮,还有很多从你们那抢来的战利品,你们多些人跟我来!”沈春意又说。
沈春意这个瘦小又怕死的人给不了他们什么威胁,他们得快速把粮运走,稳东军的大军赶回来了就走不了了,所以跟着沈春意过去了很多倭寇。
沈春意把他们带到了小伙房那里,她说:“我记得钥匙就被藏到这里了。”
说完就开始四处摸索寻找,她把面粉袋子打开,把里边的面粉都扬出来,扬完一袋又一袋,那个会苍国语言的倭寇喝到:“你在做什么!”
“粮仓的钥匙就被藏到了这些面粉袋子里,你们帮我找找吧,我自已一个人找太慢了!”沈春意说道。
那人对着一块进来的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他们就都开始在面粉袋子里翻弄起来。
沈春意说:“你们这样太慢,要像我这样!”
她奋力的将面粉扬在空气中,没一会儿,空气里充斥的都是面粉,什么都看不清了。
沈春意摸索到后门,偷偷的退到门外,将刚才找到的火折子吹着,扔到了伙房里,然后奋力往外跑。
一声巨响,巨大冲击波将沈春意扑倒在地,她的耳朵、鼻子和嘴巴里都流出血来,眼前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到了。身后灼热感让她知道那个的小伙房已经变成一座火房子。
当最后一丝清明即将消失时沈春意用力扯出一丝笑来,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别了,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