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博的话明显瞧不起元锋,十几岁年纪恐怕初练弓马率领一群辅兵驰援,其实是做那些油滑将官的替死鬼。所谓援兵不堪突厥一击,不过是朔州将军用来塞责之物。
心情愤怒又绝望之际轻蔑之言脱口而出,讥笑他初生牛犊不畏虎是不黯事务白送死。话是过重些其实也没恶意坏心,没想他脾气好大竟然要撂挑子走人,不管有用无用多些人壮胆也是好的。若拒援兵失守,不但是无能失职还加刚愎自用罪加一等。
“小将军息怒,下官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实在糊涂该打,念在大敌当前生灵涂,望小将军大人大量饶恕下官一回,若有幸保住山阴下官定当负荆请罪。小将军请进!”
元锋说的那句也是气话,现世的自己才十六岁未经战阵,外人看来确实太年轻没有领兵资格,说初生牛犊也难怪。自己也没想过会突然领兵,那知道是崔乃亮心怀鬼胎呢?
“既然县尊不弃,下官虽年幼无知就厚颜无耻履职了,大敌当前县尊不必客气,有话直言无妨,但愿同心同德军民齐心竭力守住山阴,阻遏突厥南进中原免遭涂炭!”
这话是十六岁少年说的么?黄博大为惊异,他不是轻狂也不糊涂明白山阴危局和重大责任。唉哟,那些主事的将军、太守、兵备佥事怎么就没有这少年明白和担当呢?
“小将军此言极是,只是山阴城小兵寡,上峰又不把山阴当要害,每思难守心急如焚啊!”
“县尊所虑亦是,山阴虽小城墙不薄,突厥不善攻城,2000兵马足可驻守,城中居民亦可助力。同仇敌忾排除私心军民众志成城,为免中原生灵涂炭誓与山阴共存亡!”
黄博对元锋深深一揖:“小将军如此深明大义,以守住山阴阻遏突厥南进为己任,山阴百姓之福亦中原百姓之福!下官有眼无珠妄自菲薄小将军,罪过罪过!”
“保境安民职责所在,我们风雨同舟县尊就不要客气了。当务之急疏散城外居民尽可能收集粮草,积蓄城防物资,立即整顿队伍加紧训练战前鼓动,县尊以为可行吗?”
黄博已经了解元锋是豪门大族崔槐的人,能够被崔槐看中嫁两个女儿给他的人,绝非浪得虚名的花瓶。三队崔姓兵援军里鹤立鸡群,元锋谈话里很是知兵,值得信任。
“好,小将军是胸有成竹呀,整顿训练城防归小将,疏散、粮草、物资归下官可否?”
黄博军事不在行巴不得有人负责减轻责任,当下说定了两人分管责任,黄博宣布授权羽骑尉元锋统率全军指挥城防,山阴防御工作真正开动起来。
山阴有驻军1200人,两团步兵四队骑兵,这配套不算低,士兵多数是抵抗过突厥的老兵,战斗力不差被自私无能军官带坏了,纪律松驰互不信任,作战互不配合。
辅兵军械衣甲不全难以跟突厥骑兵抗衡,只能用于守城,整顿主要针对原驻军。
这些老兵油子自恃地方离不开他们保护,飞扬跋扈,连县尊都不大放在眼里那当然不会服乳臭未干小子指挥,正寻思找茬要给骑他们头上臭小子一个下马威呢。
元锋前世在兵营里混,对这种心思很熟悉,任何强兵都难免有些骄傲,若无严格纪律就成自由散漫尾大不掉。如果能叫他们佩服,那就是最好用的强兵。
元锋掏腰包宰牛犒赏全军,邀请队正以上军官煮酒论英雄,酒醋耳热自然说真话,了解这几十个军官状态,那些剌痢头就都冒出来了。知己知彼,先知己更重于知彼。
山阴驻军军官对元锋一来就压他们头上是十分不满,虽然这国家只要门第显赫不需要有什么战功就可以任命官员,甚至是中级官员,毕竟十六岁乳臭味未干,让他们愤愤不平。
元锋接手统领辅兵,要求突然变得很严格要吃许多苦流许多汗也心怀不满。辅兵本来就不是跟突厥骑兵打仗的,发什么疯要赶鸭子上架,要用我们的命去换他军功么?
军官们有了这心思,煮酒论英雄就觉得是赘婿元锋讨好他们的赔罪酒,欠债就该还那是应该的,一个个找相好相熟的高谈阔论都傲然而坐。
崔安被夫人派来随军照顾元锋起居,元锋没那么娇贵,让他负责了解部队动态,现在成了元锋心腹。这煮酒大会他充当侍者穿行在酒桌之间,听那些军官发牢骚。
元锋把黄博、县尉、主簿一起请来,坐定之后举杯首先发祝酒词。
“兄弟们,我元锋因抗突厥有幸与诸位在此幸会,我们知道许多军人和无辜百姓死在突厥刀下,今天这第一杯酒首先祭奠他们。”元锋举杯作了三揖,酒洒在地上。
“我们知道,历年来有成千上万军人跟突厥战斗负伤致残,有无数军人坚持在边境跟突厥作战,因为有他们付出中原才免遭蹂躏,这第二杯酒我们敬他们!兄弟干了!”
“兄弟们,突厥先头部队已经集结边境,今天我们在此幸会就是要把突厥崽子赶回老家去!怎么赶?那就需要众位兄弟同袍敌忾同心协力,这第三杯酒为同心协力干杯!”
“干杯!”喊声还算响亮,虽然有各种不满但这些话都说在军人心坎上,军人的血性把不满暂时压下去。接着黄博也发了祝酒词,说些大敌当前危如累卵需同心同德祝愿话。
山阴驻军骑兵校尉高摩珂是在中原生活了六七代的藓萆人,除了那淡黄眼珠已经看不出跟汉族的区别,他高大健壮善于骑射,黑脸嗓门大说话毫无顾忌常替人出头闹事。
“嘿,想不到小白脸还顶会说话的,豆牙菜一样,还以为他要笼络老子危险时保护他呢!”
二团校尉任雄笑道:“老黑,待会敬酒恭顺些拍拍马屁,或者看上你当侍卫呢?”
“呸!那是你的活,最合适伺候长官,省得见到突厥发抖。咱老子凭弓马说话!”
“我说老黑,赘婿小白脸是不会拿弓的,你百发百中有啥用,还不是得看他脸色行事么?”
老黑胀红了脸眼睛瞪大如铜铃:“放屁!乳臭未干,凭什么使唤老子?”
任雄呵呵笑道:“凭什么?手里有权呀!抗命不尊辕门斩首!就算你赶走突厥也是没功劳的,大前年你抢回一队百姓俘虏功劳在那呀?我再不济也不给他擦屁股咱比划过再说!”
老黑哈哈大笑:“就你?敢吗?听他说话吓他不尿。老子真才实料还差不多!”
酒意喝有五六分了,县尉陪着元锋到各席敬酒,介绍驻军大小军官认识正向老黑这席来。
元锋举杯:“两位校尉都是我军中坚,大敌当前还需赤诚相待,有何妙策见教下官否?”
任雄抱拳施礼:“不敢当,大人不耻下问斗胆一言,辅兵是否可用愿大人展示风采!”
高摩珂傲然道:“突厥不怕最怕占着茅厕不拉屎的,我说是骡是马拉出溜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