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崔安把几大摞账册搬到元家花厅移交给崔文婉，还有最近几天的各地账单，李步遥总行月结报账和太原银号存款银票，忻州分行月结账册，铁厂往来账册。
崔文婉和碧荷翻看忻州分行账和铁厂往来账，这是前些天没有看过的账本，忻州分行只有结余没有上交，铁厂往来记的是各分行、支行发货记录，没有结账。
“崔安，这忻州分行和铁厂怎么回事？怎么都是挂账？是他们没时间过来清账吗？”
“不是的，小姐，这是姑爷跟沈少夫人结的账，姑爷没空就一直没有结呢。”
这话一听就别扭，崔文婉变了脸色，那狐狸精一直让相公欠她的钱，用以要挟相公听她摆布。什么少夫人？那儿钻出来的少夫人？她竟敢要求做少夫人么？
“大胆崔安！竟敢我面前称她少夫人，崔府白养你十几年了，翅膀硬了要欺主吗？”
“小姐息怒，崔安不敢，这沈少夫人是姑爷让叫的，军中都这样叫呢。”
碧荷怒目而视喝道：“大胆崔安还敢顶嘴！自己掌嘴！姑爷让叫你就叫？她一个外室侍妾也叫少夫人，你把两个小姐置于何地？我们崔府怎么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人？”
崔安象征性的在自己脸上扇把掌，嘴里分辩说：“碧荷姐，当初沈，沈姑娘愿意不要彩礼不要媒证不要名分跟姑爷，姑爷过意不去说崔家他做不得主元家可以，你做元家媳妇吧。元家媳妇本该叫元少夫人，但是这冲撞了两个小姐名分，所以才叫沈，沈少夫人啦。”
“她不是元家媳妇，”崔文婉气哼哼反对：“她只能是外室侍妾，元家祭祀祭告祖宗的是我们，我们才是媳妇，她没拜过祖宗，空说无凭，祖宗不会认她为媳妇。”
这时元锋从外面进来，碧荷揪住他发难：“姑爷，你怎么这样没分寸？把那沈家的也叫少夫人成何体统？姑爷不满意小姐什么，拿那沈家的叫少夫人恶心我们？”
“娘子就为这生这样大气吗？”元锋故意装轻松：“你做你的崔府少夫人，她做她的元府少夫人井水不犯河水，这有什么嘛？少夫人一个名称而已何必为它烦恼呢？”
“相公说得轻巧，崔府代表元府元府就是崔府，什么井水不犯河水？井水就是河水！相公既是元家儿子也是崔家儿子，你的媳妇既是崔家媳妇也是元家媳妇。这有疑问吗？”
看不出来呀，文婉那么优雅贤淑竟然也这样犀利，这是要迫使沈翠莲走投无路呢！
“呦，娘子真是冰雪聪明，这样复杂问题一句话就说透。元家媳妇需要筹措军粮，需要炼铁制造刀枪，娘子既然要兼职准备怎么做呢？北伐就要开始了怎么办？”
崔文婉以为将他这一军他要无路可退，没想到他竟然摆出这难题。在忻州时候听说沈家的亲自下太原，打着山阴子爵旗号贩粮，不光是善做生意，原来东军还得靠她吃饭！
文婉面带愠色悻悻的说：“相公，那你准备怎么办？要让她代替崔府媳妇吗？”
“娘子，这怎么可能？你的心怀是我无论在何处都想着要回去的地方，我只怕你兼职太劳累，娘子，就做崔府少夫人不是很好吗？又不是缺银子花，何必一定要兼职呢？”
文婉听了他当着众人那么露骨表白，脸面羞涩躁热红到了耳朵根，同房以来他对自己的情意和眷恋都说明这话是真心的，他离不开自己，狐狸精也动摇不了自己地位。
“相公，我不是贪心的人，所谓兼职只是觉得我应尽的责任，相公觉得它可以分开吗？”
元锋听她这样说知道有戏，她的内心已经松动，有准备退出兼职意思了。
“娘子，你能够这样想当然很好，责任嘛都是能者多劳，有人要负拯救天下责任，有人只能负家庭责任。娘子，只要尽力而为就好，不要太勉强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狐狸精对他有大用，想赶也赶不走，他要宠她也没奈何，把她锁定无名无分也限制不了她，她有钱就有势名分算什么？为这事跟相公闹翻得不偿失！
“相公，人都该尽力而为，退步是相对的，一味退要得寸进尺，相公你也不愿意吧？”
“有道理，娘子冰雪聪明自然知道该退则退，该进则进，公平才能为双方接受是吧？”
话说到这里原则都已表明，文婉的意思，就是在不危害自己崔府正统利益下，可以放沈翠莲一马，只要不当面冲突，开只眼闭只眼让她称元府沈少夫人。
崔安偷偷的对元锋竖起大拇指，对付女人自己实力只能自保，还是姑爷厉害呀！
元锋在自己小家庭里提昌平等，把文婉碧荷都称为娘子，都要叫自己为相公，开始碧荷不敢，只在没人时叫。文婉倒无所谓，她跟碧荷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早超出主仆关系，碧荷为通房丫头就是两人分享丈夫，叫相公娘子不介意，但这还不算平等。
直到那天花架砸响了火药小包，元锋欣喜若狂三人喝了许多酒，就在文婉大床上三人一起滚了床单。第二天醒来，才发现昨晚的疯狂打破了等级界限，通房丫头竟然上了主子的床，元锋趁机把她们搂在一起胡闹了一通，这才算是妻妾平等，碧荷感激涕零。
文婉愿意给予碧荷平等，并不意味着可以给其他人平等，对沈翠莲她是坚决抵制，别说平等就是妾的待遇也不愿意给予她，要把她限制在无名无分随时可以废除的外室上。
元锋没料到她反应这样强烈，崔安才两下就搞砸了，只有现身灭火最后抖出杀手锏让文婉知难而退。她学习商意经目的是排斥沈翠莲，但是行船贩运她就无能为力啦！
要接管元氏商行总掌柜，这沈家商行是必须打交道的，也就是说要见沈翠莲洽谈业务。这可为难了，文婉根本不愿意见她，这个跟她争夺丈夫的人，内心深处是不肯原谅的。
“娘子，北伐军就要出征了，趁我还没走到应县去一趟，把这业务理顺很多事就好办了。”
“相公，到山阴都一个多月了，应该是她来山阴拜见我的，她不懂规矩她家老的也不懂吗？我不追究她无礼就够宽容了，相公还要我去见她，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不是的，娘子，她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挺着大肚子也不好给你磕头，原谅她一次吧！”
“相公，世上没有主母去见小妾规矩，别人知道那讥笑挖苦相公脸上好看吗？”
“娘子，不是说这小家里平等吗？你是崔少夫人她是沈少夫人，怎么又提小妾了呢？”
“小家里平等外人不知道，这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这也让她别忘了自己身分！”
元锋无奈：“那好吧，你们跟我到应县行营，让沈家人来拜会你，这样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