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锋杀敌立功皇上特旨封山阴子爵、擢协律郎、授轻车将军统率朔州东军。虽然官方没有刻意宣扬,消息也传到忻州,因元锋是本乡本土人大街小巷就传开了。
“嘿,二爷听说了吗,水磨巷元家小子封官进爵了,而且是大恩典皇上特旨封的哩!”
“听说了,这小子是因祸得福,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当府兵去充当替死鬼,多少人就这样一去杳无音讯,嘿,他倒好,突厥人不杀他,他摘桃子似的摘了一大筐脑袋!”
“二爷,这就叫鸿运当头门板挡不住,别人上阵是去当替死鬼,他去了就升官发财!”
“张老板,鸿运这种事嘛,只应在大人物身上,平民百姓谁有鸿运呢?不走霉运就好啦!”
“有根,这可难说,陈涉初时有异志应是大人物,为王后没见得有鸿运,曾几何时众叛亲离。汉高初时也是不起眼小人物,数次兵败被追保护不了妻儿父母,却是成大事者。”
杂货铺张老板振振有词说:“所以呀,命里有时自然有,命里无时难强求呢!”
二爷笑道:“张老板,这话不好解,如何知道是命里已有不是强求得来呢?”
“这个不难解,二爷,”张老板有板有眼道:“比方这元家小子吧,我们看着他长大安静少语与世无争,无父母族人好婚姻似是无望。不少公子哥争赘崔家,好事却偏落他头上,此非命乎?替崔家从军身入险地乃勉为其难,却促使他功成名就岂是求来乎?”
这说法貌似有理,暝暝中似乎有某种力量在左右你,遭遇失败的人更加相信这力量。总之这小赘婿被掐不死也好,建功立业也罢,包括皇上垂青都是运气旺命中注定。
“张老板,既然命定,那赘婿入赘前祭祖,为什么还给恶鬼掐死在路上呢?”
“二毛,不是掐不死吗?恶鬼行凶他家祖宗出来救活,阳世需要他建功立业,阎王也得放他还阳,这还不是命么?试问忻州从军者数以万计,有谁死而复活的么?”
提到出征在场许多人黯然失色,历年征战知有多少人一去不返,又有多少人伤残生活无着沦落街头乞讨穷死。正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唉,谁叫我家坟头不冒青烟呢?我家二狗天保元年应征,说是在怀仁降了突厥拉到漠北去了,连尸连骨都不见还要担投降变节恶名。人呀,走了狗屎运喝凉水也磕牙啊!”
“谁说不是呢,我家黑仔武定5年守大同,被砍断一只脚说是伤重不治而殁,就给了十贯钱,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就没啦!唉哟,这人命呀,连一头牛都不值呢!”
“哎,跟赘婿一起援朔的府兵有3000多人,听说1000人归郭如去了应县,1000人跟赘婿守山阴,1000多人归崔乃亮守朔州。应县降了突厥朔州城破人多被俘,仅山阴在啦!”
“唉唉,也不知我家苦命的孩儿跟的谁啊,千万别跟那郭如,被拉去漠北生不如死,魂魄都回不到故土啊!唉哟,这和谈年年谈,突厥是想来就来,如何是了呢?”
“唉,谁说不是啊,能够跟一个好将军还算福气,比如这赘婿没立功留条命也阿弥陀佛!”
“老叔,跟了赘婿未必能留命,他是要建功立业的人,一将功成万骨枯危险着呢!”
“危险当然危险,他至少是胜利将军,那你说跟谁就保险安全呢?”
那人呵呵笑道:“这打仗嘛,跟逃避将军应当是最安全的了,敌人来了他就退,前有敌人他就潜伏,敌人撤走他才前进。连敌人都见不到这还不安全保险吗?”
这黑笑话却让人笑不出来,无论在过去的魏国时还是在现在的齐国,打仗不是基本都遵循这躲避原则吗?好像也没少死人,每次打秋风掳掠的人口少则几万,多则二三十万!说不定那一天这奴隶的锁链就会套自己脖子上,这中原北方不用多久就变地广人稀了。
元锋特旨封爵加官不知为什么没有通告各州县,自然也没有喜报报到崔府来,府外族人和仆人、婆子已经从外面听到消息了。都在背后议论这消息是真的还是谬传。
亲族中有人心怀鬼胎,希望把自己儿子过继到崔槐名下,这赘婿就是很大障碍,挑唆使用替嫁和洞房杀威棒,不仅仅是有习惯,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赘婿马上代岳家出征,战场上能够完好回家的可能性很小,别有用心的人希望他奋勇杀敌战死沙场。如果伤残就丫头代嫁,这样小姐别适他人不掉身价,而过继就顺理成章。
元锋特旨封爵加官的消息无疑给他们当头一盆冷水,这就意味着期待落空,他拥有这爵位官身,赘婿的条款就束缚不了他,要欺压他一下也不能了,他们当然不愿意消息是真的。
丫环也听到了外面传言报告了大小姐文婉,虽然元锋仅仅是自己名义上的相公,有夫妻之名还没夫妻之实,这消息也让她欣喜,相识相知的人能够脱颖而出建功立业,说明他不是贪图吃软饭的池中之物,他有宏图大志可一鸣惊人可以一飞冲天!
理想的丈夫当然首选才华横溢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可惜,百多年来战乱让北方男子越来越粗犷,已无复晋时风采。翩翩才子都出产江南,像元锋这样都不多了。
元锋之所以被人贬低,除了家道凋零之外就是他比较软,文不争名武不斗狠,你不计算人人要计算你,这样的人很难在世上立足!作为妻子丈夫被挤兑心情能好吗?
看他面对屈辱默默承受,脾气发不出来,一副漠然置之的样子,很像稀泥软蛋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他竟然是大智若愚!能够大破突厥立奇功的人,岂是低能之辈?
二小姐也听到了这消息过来问文婉:“姐,他们都说相公封爵加官,那是真的吗?”
“姐也不知道,莹妹,这种事会是空穴来风吗?你以为相公是不是有这本事的人呢?”
“唔,我以为相公应该有,姐,你觉得呢?如果父亲在家问他就知道了。”
崔槐是一只云中鹤,他讨厌北方胡汉杂居没文化氛围,到洛阳龙门拜访郦道元不遇,就决定过江找徐棱谈诗去了。家族中是四老爷崔松主事,崔松就是不赞成入赘的人。
“莹妹,不是因为他是我们相公就该有这本事的,我们到大厅听母亲和四叔怎么说吧。”
“二嫂,我以为这事不可能,”崔松摇头晃脑道:“一个武艺平常未经战阵少年,领的又是加征府兵,斩突厥数百难以置信。武定7年于通5万大军驱逐突厥才斩18首呢!”
“四弟,那么谁这样无聊编这谣传出来?就为恶心我崔家吗?”
“二嫂,封爵加官都要通告州县,喜报到家的,可能是元锋仇家恶作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