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是和前一天一样，程纪榕早早的请了安，顺道将云扇带去万卷楼念书。刘夫子写了几个字让云扇在一边临摹，他则问起了程纪榕昨天的功课。
“学生将大齐传通读了两遍，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想向夫子请教。”程纪榕和刘夫子面对面站着，小大人般也把手背在身后。
刘夫子点头，“世子请说。”
“大齐传中说，民意乃治国之根本，得民心者得天下。学生以为此话有失偏颇。”
刘夫子目光温和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云扇也竖着耳朵听，真是不得了，她这侄孙子竟然都读到大齐传了？柿子不是才六岁的年纪么，印象中这本书可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能读懂的，更何况他现在竟然还有了自己的见解？
“人心所向虽为民意，只是民意对错却难以断定，民意有时候甚至不是真正反映民心，”
“此话怎讲？”刘夫子眼中的笑意更盛，他伸手示意程纪榕坐下，同时自己也盘坐在软垫上，抬手为两人各自斟了一杯茶。
氤氲的热气蒸腾在两人中间。
“就如当今圣上倘若下令，百姓只能着白，灰，青三色的衣服，有一人不喜灰色，甚是中意白色，却又知道多数人不会选择白色，这时候他就可能折中选择青色。这样选择出来的民意到了圣上面前，难道这能保证了就是民意？何况许多时候民意代表的并不是选择衣色这样的小事，百姓之中未曾开化只顾小家的普通百姓还是占着多数，谁能保证他们的民意是能保证大齐国今后的命运呢？学生愚昧，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刘夫子轻抿了一口茶水，“世子小小年纪有这般见解已经实属不易，世子该明白，有些事情不可只看表意，拨云见日才能看的通透。”
程纪榕听这话若有所思，站起来对刘夫子拱了拱手，“谢夫子指点。”
刘夫子转头看向云扇，起身走到她身边拿起云扇面前的几张纸，称赞道，“小小姐年纪虽小却是个定得下心的，人之初性本善这六个字写的不错了。”
几年没拿笔云扇倒的确是生疏了些，听见刘夫子的夸奖她的眼睛笑成了两道弯弯的小月牙，程纪榕也走过去，摸摸云扇的脑袋，“妹妹真聪明。”
“小扇子，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吗？”刘夫子问。
云扇歪头先是看了一眼程纪榕，收到后者鼓励的眼神，她想了想道，“所有人一开始的本性都是善良的，哥哥昨天教过我。”
不仅要耐着性子听自己的侄孙子给自己教授三字经的含义，还要装着小孩卖弄自己。云扇一边感到无力一边又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感觉，唉，左右不过三四年，等她过了七岁，男女有别了她这侄孙子也该不常见着了。
“小扇子今天得了刘夫子的夸奖，说她的字写得好。”程纪榕拉着云扇的手站在塌下，细细的向老王妃说起今天早上的事情。
老王妃直起身子，将手放在程纪榕的肩膀上，笑着说道，“等会儿留在祖母这里吃饭，让人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火方。”
程纪榕笑着应下了，心里却想，就算是不留他，他也是不想走的。
“老祖宗，小扇子手疼。”云扇甩了甩自己的小手，向老王妃诉苦。
白嫩的小脸皱成一团，红艳艳的嘴唇嘟嘟的翘着，老王妃看的心软，将云扇抱起来心肝宝贝似的哄着，“呦，小扇子手疼啊？那我们明日少练点啊，累了就不练了！”
程纪榕心里觉得老祖宗是太多纵容云扇了些，只是云扇这么说他却也有些担心，是啊，小扇子那么小，说不定就是容易累呢？以后自己还得多看着她些才好，让她写一点就歇一歇。
吃完饭又坐着喝完一杯茶，春梅过来扶着老王妃，后面杏芳阿福她们就跟在程纪榕和云扇的身后，一众人往南边的陶然苑去了。
陶然苑里是亭台水榭的江南风光，假山怪石，亭台秀雅。外面的阳光正好，暖意融融，一派春和景明的好风光。
“小扇子喜欢这儿。”云扇扯了扯老王妃的衣摆欢欢喜喜的说道。
“喜欢咱们以后就多来。”
阿福和春梅听了这话对视一眼，这小扇子还真是入了老祖宗的眼了。往常说什么也不爱出门的老祖宗今日竟然应了小扇子以后常来？这倒是好事，老祖宗身子骨还硬朗呢，是该多出来走动走动。
陶然苑对于云扇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就陶然苑这名字还是她亲自取得呢，上一世的最后五年她就在这儿住着，其中的一草一木都清楚的很。
老王妃是信佛之人，对因果轮回笃信不已，今儿个就是有意带着云扇过来看看，云扇一见陶然苑的反应让她更加觉得心中的猜想有可能，说不定她就是怜卿的转世呢？不然世上怎么会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呢。
“母亲，我想去找世子哥哥玩。”白卉俪不耐烦听大人们说话，扯了扯她母亲于氏的衣袖央求道。
靖王妃笑道，“孩子要去就让她去吧，榕儿这会儿应该在红叶居呢。”
于氏无奈的吩咐白卉俪，“去就去吧，不过可不能使小性子……”
“知道了母亲，”白卉俪不耐烦的打断她，转身径自跑了出去。
靖王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白家这孩子也太过偏疼了些，宠的这性子都有些收不回来了，该有的礼仪一样没有不说，举止也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就这样的孩子还想和榕儿订上娃娃亲，作为榕儿的母亲，她定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于氏费劲口舌说了老半天，靖王妃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意思，她也不好挑明了说，这个话题只好暂时搁在那儿，两人转而说起了别的。
“世子哥哥！”白卉俪先是去了红叶居，再从那来陶然苑已经又是一会儿，远远的看见湖中亭子里坐着的程柿子，老王妃，想也不想远远的就先喊了程纪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