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熟悉的天花板。
“小姐，你睡得好沉。”
宋砚额头扎着白布，殷红的血渍没处理干净，嘴巴上也破了一大块。
很滑稽。
我低低地笑出了声。越笑身体越缩成一团。
“我欠你的。”
“但是宋砚，也许你不相信，我没有对不起你过。”
“小姐说的对，我不相信。”
我望着天花板胡思乱想，最后喃喃开口：“我们是合法夫妻了，你放出来，自己不觉得羞辱吗？”
“我给自己打了码。”
玩笑话，可我还是觉得好笑，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笑到我浑身都痛，宋砚才和我说，徐俏俏在外面站了好久，想见我。
“我谁都不想见。”
也不知道宋砚怎么把徐俏俏打发了回去，他捧回了那个白瓷观音。
观音菩萨，原谅我吧。
观音菩萨，救救我吧。
观音菩萨，我想回家。
12.
宋砚笑眯眯地走到我跟前。
程夫人在此前似乎与他沟通过，他答应不再做过分出格的事情。
因此，这些天宋砚没有为难我。
“小姐，你猜外面发生什么了？”
“不猜。”
宋砚习惯了我的冷淡，依然笑盈盈的，像暖暖春风。
“周骁和徐俏俏要结婚了。”
多日来，第一个好消息。
我都不知道，周骁竟然喜欢徐俏俏。
“他们的婚礼，你要去吗？”
“可以吗？”
对于宋砚的松口我很惊喜，他这些天对我很好，近乎在讨好我。
我买好了礼物，捎上白瓷观音，雀跃地坐在宋砚旁边。
大概是太难过了，我真的急切地盼望一些好消息。
大堂很安静，我来早了，没什么人。
只有周骁一身西装帅气逼人，站在那儿自言自语。
也好，人多了我害怕。
那次以后，我见不了黑压压的人。
“嘿！”
我拍拍周骁的肩膀，他木讷地转头，看见我的一瞬间突然红了眼眶。
他手里怎么捧着一个盒子呢。
“媚儿，俏俏跳楼了。”
为什么呀。
宋砚把我按上车的时候，我依然没想明白。
俏俏，你没有家破人亡呀。
俏俏，那栋楼那么高，你怎么跳两次呢？
大概是我看起来真的太疑惑了，宋砚搂住我的脖子亲昵啃咬间，问我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想啊。宋砚，你告诉我吧。”
我怅然地望着车外不住倒退的光景，被车窗蒙上一层灰色。
宋砚说，俏俏其实没有告密。
他知道单纯是因为周骁没有把亲子鉴定报告藏好，但是光这样他不解气。
“我威胁徐俏俏，让她把消息传给蓁蓁，作为交换我保证不伤害你。”
“至于那个观音，一个破玩意，赏给她的。”
“她本来不答应我的，但是我说呀，她要是不想不好过，我就让小姐你不好过。”
他还说，那天徐俏俏来找我是想告诉我这些的。
她不想我有那么多值得难过的事情。
“她离开的时候魂都没了，小姐如果愿意见她，她不会死的。”
“是这样吗？”
我的魂大概也没了。
“对不起啊。周骁你恨不恨我？”
我发完这个消息，松了手，手机砸在地上。
大概都成碎片了吧。
宋砚抬起头，也不知道仰视视角里的我好不好看。
天其实也没有很远。
我离它只有那么一点，要是不坠落，也许能够到。
身体立刻撕裂，不过神志还剩下一点。
我看见宋砚颤颤巍巍地蹲下身摸了摸我的手，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我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极度的痛苦却让他发不出声音。
最后，他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说。
……
13.
麻了，死了，没听见。
我大概没想到自己还会醒过来，就在我的破出租屋里。
劫后余生的感觉，是从看见镜子里那张普通小美女的脸开始的。
宋砚你想不到吧，我才是有女主光环的人！
我立刻打开平板，想和那篇小说的作者battle一下。
为什么要把林媚儿写那么坏！
为什么！
点进去，却发现作者新写了番外。
宋林番外。
大可不必。
我绝对是不想看的，但是我被作者的话那一块吸引了。
“作者遭受了不明黑客的攻击，他觉得作者写的太烂了于是盗我号帮我改文。”
引流老套路，幼稚。
可我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没想到，所谓的改文，竟然是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
林媚儿性情大变，不舔厉承，也把宋砚放了。
徐俏俏没死，和周骁在一起。
作者很无奈，说被改得面目全非，这本大概是要太监了。
读者说这是太监新套路。
大概是被骂惨了，作者不太监了，她接下去写。
就是发生的那一系列事情。
大篇幅没改，相当于只插了一个我变好的章节，细节处做了改动。
我还是被羞辱了，徐俏俏还是死了，我的骨灰……
哦，这次宋砚人还挺好，没拿来做瓷娃娃。
我的苦难，我的痛苦，我的疲惫，来源是键盘敲出来的字。
脱离文字回到真实的世界后，虽然依然累，但已经没有了那种绝望和无力感。
只不过，看着故事线回到正轨，我有点想笑。
白穿了一趟，惹了一身伤。
伤都伤了，我点开番外，想知道我死后宋砚怎么样了。
毕竟他当时看起来还挺难过呢，狗东西。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有一本书。
他慢慢发现，自己似乎和书中的人物一样。
书里写道，他会认识一个很坏很坏的小女孩。
他很幼稚，于是离开家，一直在找。
小女孩并不坏，他隐约感觉到，这个女孩不是书里的女孩。
果然，他看下去，发现女孩来自书外的世界。
很怪，但他对那些文字没有抵抗的能力。
如文字一样，幼稚的爱生根发芽。
直到有一天他的女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书里的坏女孩。
不过他很高兴，因为就在不久前，女孩说我们回家吧。
他猜女孩是回家了。
他又继续看，想知道女孩怎么样了。
书里写道，很多年后，女孩会再次回来。
他欣喜若狂，可紧接着就看见那上面说，女孩的再次出现让书里世界陷入混乱。
她妄图改变结局，一切都脱离正轨。
女孩就此消失。世界就此毁灭。
他知道书里的世界毁灭也是没关系的，但他隐约察觉出女孩是比他更鲜活的生命。
她不能死。她得回家。
书教他，让一切回归正轨就可以了。
该死的人必须死，该受的罪必须受。
他尝试过不服从那些字，但大脑会宕机，他看起来呆呆的。
高尚的思想，卑劣的文字。
最后他妥协了。
他把女孩逼死，望着她即将闭上的眼睛。
“小姐，你回来了。”
“小姐，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