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真不知何时绕到了杜明启身后,忽然把手搭上来,杜明启被吓了一身的冷汗。
“清真师傅……”
杜明启无奈叹气,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清真哈哈笑着到前面继续领路。
岩缝中别有洞天,走了一段漆黑的路之后,前面忽然亮起来。
清真带着杜明启到了一处溶洞。
溶洞潮湿,水滴从钟乳石上滴下来,滴答滴答的声音不绝于耳。
造型奇诡的钟乳石看的杜明启连连惊叹自然造物之神奇。
穿过一片钟乳石林后,清真带着杜明启走到了溶洞最深处。
在他们面前是石壁,前面没路了。
清真就站在石壁前,也不说接下来该如何继续往下走。
杜明启经历了这一波,心态也已经放平了,两人就站在石壁前面面相觑。
“杜少卿不愧是杜少卿,可以啊,这么快就调整好心态了。”
杜明启谦逊一笑:“多谢清真师傅夸奖。”
清真见此,也不卖关子了,爽快的搬开了一块石头,露出来通往石壁后方的小路。
这次不用走狭长漆黑的小路,进去就是一处干燥的山洞。
山洞中有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石头铺着褥子,褥子上是一床被子,几套僧衣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边”。
几个木墩子充当桌子,放着茶壶茶盏。
整个石洞东西非常少,但都很干净,一看就是常年有人居住的样子。
“和尚这简陋,杜少卿见谅。”
“无妨。”
杜明启撩开衣摆,大大方方席地而坐,用行动证明自己是真的不在意。
清真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
“杜少卿大气!”
杜明启对清真的夸奖欣然接受,但他不想浪费时间在寒暄上,于是单刀直入切入正题。
“清真师傅找在下有何事,现在可以说了么?”
清真一屁股坐在地上,将木墩上茶杯中的水一口气喝完,袖子一抹嘴,目光如电看向杜明启。
“杜少卿的问题,清真一个个回答。”
“那步伐和是模仿东北秧歌随便走的,主要是为了吸引杜少卿的注意,那浇水的方式是我常用的,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控制力。”
“至于如何察觉杜少卿……”
“清真本来就是冲着杜少卿去的,自然是能察觉杜少卿的。”
杜明启就静静地听着清真讲述。
清真倒也不藏着掖着,直白的就把目的说出来了。
“我想请杜少卿帮忙,帮我夺回香山寺住持的位置!”
说到这里的时候,清真的眼睛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愤恨和不甘强烈的灼人眼球。
“清真师傅是说……您才应该是现任的住持?”
“对!”
看的出清真是真的非常在意这件事,几乎是一提起他的情绪就控制不住了。
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清真呼了一声佛号,抱歉的冲杜明启挤出“平和”的笑。
“让杜少卿看笑话了。”
杜明启表示没关系,比起这个,他更在意……
“祈福宴来的官员不少吧,比我位高的有,比我权重的也有,为什么选我帮你?”
“因为只有你可能帮我。”
清真的话也不算是乱说。
看他这一贫如洗的溶洞也知道,他没什么可以拿来诱惑别人的利益。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他一个被逐出庙门的和尚,拿什么去换人家出手呢?
至于为什么选中杜明启……
“杜少卿之前为了给受压迫的下面人出头,与东厂汪都督一起,扳倒了首辅宋池。”
“您这样的人,定然是愿意为了天下公道出手的。”
公道?
杜明启面上赞同,心中却嗤笑。
公道看似明确,实则抽象。
一人为报仇杀了仇家满门,在这灭门那家的孩童眼中,杀人者为恶,他们满门被杀是不公。
但在杀人者眼中,自己是为了报仇才如此,行的也是正道,求的也是公允。
公道自在人心,在的也是每个个人的心中,而不是在他人口中。
这人要求他什么事情都不说,上来就给他戴高帽。
说话行为看似豪爽,实则处处都仿佛在刻意展示自己的豪爽。
他似乎是想要给杜明启留下一个有本事、性格好,没有心机但却被贼人害的不得志的形象。
杜明启也不是傻子,为官这几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这种拙劣的表演……恐怕只有这清真自己觉得自己表现的无懈可击。
演一个聪明人很难,但是要演出一个搔到痒处变得好说话的傻子还是很容易的。
“咳咳,清真师傅,有话不妨直说。”
杜明启尽量收着笑容,光看表情动作,那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夸高兴了的少年人。
坐在他对面的清真看到杜明启的表情,脸上带了点自得,说的话还是贯彻“直白坦率”四个字。
“杜少卿,其实,我才是香山寺的住持,是我那师侄野心勃勃,硬是涉及构陷贫僧,把贫僧赶出了香山寺!”
“贫僧所求不多,只希望还贫僧清白,让贫僧回到香山寺,回自己家。”
不知是不是这人演戏演的把自己都骗过去了,说着说着,他竟然激动的泪洒当场。
“贫僧自小在香山寺长大,贫僧只是想回自己家……”
他这说的可怜,杜明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顺势应下了清真的要求。
“你先跟我说说情况,我想想如何帮你回到香山寺。”
一切都进行的太顺利了,清真有种不切实际的梦幻感,偷偷把手伸进衣服里掐了自己好几下清真终于确定自己真的得到了杜明启的承诺。
“好!多谢杜少卿!”
接下来,清真把自己自以为十分委屈的过往三两句话说给了杜明启听。
……
“所以清真师傅的意思是,现在的主持圆清大……当初因为妒恨您,所以涉及陷害您饮酒破戒,将您逐出了香山寺?”
“是!”清真显得很激动,说话间拳头不自觉就挥舞起来,不是直爽,反倒透着些凶悍劲。
“那便走吧。”
杜明启直起身,端着大理寺少卿的架子,威严道:“我们去香山寺,去找那圆清当面问问,为何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