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启带着温卿卿回到杜府后再没说任何关于刺杀的事情。
只在分开前，叮嘱温卿卿这两天尽量待府上，不要出门。
温卿卿清楚兹事体大，对杜明启的要求一一应下。
在走之前，温卿卿叫住了杜明启。
“杜大人，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杜明启：“你说。”
“关于霍之麟。”
温卿卿语调与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杜明启还是敏锐的发现，温卿卿的神情不大一样。
她似乎被困扰了。
“我好像惹他生气了，但是我不明白他在为了什么生气。”
杜明启眉头一跳，直觉自己可能会吃到一个大瓜。
夜色浓重，不太适合谈话，杜明启带着温卿卿到书房。
杜圆圆殷切的把书房的灯都点起来，然后退下，将空间留给温卿卿和杜明启两人。
温卿卿把霍之麟生气那天的事情用精炼准确的语言快速描述了一遍。
“这些情况上次你跟我汇报案情的时候并未提及。”
杜明启面上不显，心中暗暗兴奋。
霍之麟从小跟他一同拜师学艺，两人一人擅武一人擅文。
打小杜明启就没看到霍之麟对哪个女孩如此上心过。
别说跟前跟后保证安全了。
就连指挥女孩替他搬箱子，撺掇女孩跟他一起犯错挨打，甚至女孩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故意落水都没见他心软过。
现在，霍之麟居然会为了温卿卿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如此紧张，还因为温卿卿不跟自己沟通计划而如此生气。
这霍之麟，不会是心动了吧？
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了，杜明启面上不显，还装的一本正经的。
“霍之麟最后跟你说的一句话是‘只有我不知道你们的计划’，对么？”
温卿卿点头。
杜明启用袖子掩住口鼻，“咳咳”咳嗽两声，努力将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压下去。
霍之麟这句话的意思，明显就是你居然信任他们都不信任我。
如果只是把人当普通朋友或者同僚，以霍之麟的性格，定然不会在意温卿卿是怎么想的。
就像曾经那些试图接近霍之麟的其他女孩一样。
回想这段日子霍之麟的表现，杜明启这才发现，自己平时忽略的细节。
比如，霍之麟在逛街的时候路过唐记的时候总是会带两份甜点回来，但他自己分明不是那么喜欢甜点。
比如，不管温卿卿去做什么，他总是跟在屁股后边要跟去，但他从前分明没有那么喜欢查案。
再比如霍之麟还有一次在去裁衣的时候，还问过杜明启要不要给温卿卿带一套……
霍之麟什么时候会在除了练武之外的地方这么有耐心、这么细心了？
……
杜明启将这段时间的霍之麟的怪异之处在心中过了一遍。
再放下袖子的时候，杜明启脸上的表情已经调整到了正常。
温卿卿不知道杜明启心中已经过了这么多道道，她耐心的坐在位子上，等杜明启给她解答。
“温卿卿，你不像是如此在意他人感受的人。”
杜明启低眉软语，循循善诱。
“你如此在意霍之麟的感受，甚至特地为了他来找我询问，是因为你很在意他么？”
杜明启是想诱导温卿卿说实话，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温卿卿压根就没有掩盖的意思。
“我确实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我在意他。”
察觉到杜明启的错愕，温卿卿甚至还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
“我在意他。”
“你……”杜明启有些语塞，“你们才认识没多久……”
你们才认识没多久，这么快就把“我在意他”这种事光明正大的说出口，现在的小年轻都已经如此的坦荡了么？
是我落后古板了？
杜明启有些自我怀疑。
温卿卿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坐的板板正正的，如同刚入学的童子上课的姿势。
“霍之麟很好，虽然认识没多久，但是他会帮我找马匹，会给我带好吃的。”
“最重要的是，他能看出我想说什么，还能替我说出来。”
说到这一点，温卿卿嘴角甚至上扬了几度，显而易见的心情很好。
“除了阿爹外，他是第一个知道我在想什么的人，也是第一个可以翻译我的意思的人。”
温卿卿没说的是，其实阿爹也不能如此准确的理解到她的意思。
为了让温卿卿多适应，主动说话，阿爹也不会主动帮她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
所以大多数时候，温卿卿还是需要自己去说。
温卿卿不太能准确理解到人的情绪，所以在说话的时候，就需要很仔细的观察大家的微表情、动作、神态。
然后借着这些细节去调整说话的内容。
这是一个很繁杂的过程，说起来已经有这么多东西了，更别说实践的时候了。
即使是这样，温卿卿说话还是时常会惹得人不高兴或者不舒服。
所以温卿卿是真的觉得说话麻烦，不太愿意跟活人多说话。
而在破案的时候，就没有这些顾忌，所以在查案的时候温卿卿的话才会比较多。
但是自从霍之麟出现之后，温卿卿只用说几个字，甚至不用说话，霍之麟就能理解到她的意思。
这让温卿卿觉得十分舒适，所以她对霍之麟，是打从心底喜欢。
杜明启听明白了。
温卿卿把霍之麟当成翻译了。
还真是无关什么喜不喜欢，这是过惯了有人替她开口的日子，猛一下失去了，十分的不适应。
在心里为自己的兄弟掬了一把同情泪，杜明启又默默给自家兄弟找补。
好歹，有这么个“翻译”的优势，总好过根本没法接近对吧？
“杜大人，我是真的想和霍之麟继续做朋友，但是我想了这么久，都不太明白他在生什么气。”
温卿卿语调诚恳，是真的想让杜明启给她分析分析，霍之麟到底为什么生气。
杜明启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悄悄给温卿卿下套。
“温卿卿，这件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
“你想啊，如果你去查案的时候，你的上司什么都不告诉你，只是让你到处乱查，让你当打手，你会不会生气？”
温卿卿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吐出两个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