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心脏猛地一缩。
是啊，二十七了。
我们从出生就认识，一直到20岁那年，他向我告白。
他说，他喜欢我。
其实我不是没有感觉到他对我异样的情感，我只是担心我们太熟了、太了解彼此了，万一有天分手...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可他很严肃的对我说不会的。
“那有一天，我们要是腻了呢？”
“和我最爱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觉得腻呢？”
“若若，我是真的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就这样，我们谈了三年。
结婚的那一天，他哭得像条狗一样紧紧抱着我。
“若若，我终于...把你娶回了家。”
“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结婚四年，他确实对我很好，每天也都会亲亲抱抱我，一时间都让我忘了，忘了其实...我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过夫妻关系了。
上一次发生关系应该是刚过完年。
我想着家里也是时候多个小孩儿了。
所以那晚我...主动了。
可结果不尽如人意。
他对我说最近工作太累了，有些力不从心。
“若若，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再要个孩子好不好？”
程志浩一向重视工作，我也就信了。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他对我应该就腻了吧。
我低着头笑了两声。
腻了就腻了吧。
这段情感，我输得起，也断的起。
我把那些文件拷贝了两份，随后去找了我一律师朋友安雅。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些文件。
“不是...程志浩居然出轨？”
“他脑子抽了吧。”
安雅咒骂完他又开始吐槽苏乔。
“他口味儿是真重啊，找了个快四十的女人，我真是无法理解，你说他要是喜欢姐弟恋，当初直接找个姐姐不就行了吗？现在这样是要干嘛？是觉得刺激还是什么...”
我抿了抿唇。
“不是姐弟恋，苏乔才二十一。”
“她打扮的比较成熟性感。”
安雅咋舌。
“尽快帮我拟定离婚协议书吧，我想尽快离婚。”
“不是，你就这么放过那个女的？”
我靠在椅子上，情绪出奇的平淡。
“她固然可恶，可要不是程志浩管不住自己，我们的婚姻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归根到底，还是程志浩的问题。”
“但要是她对我耍手段，那我就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我这人认死理，讲证据。
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了，我点开苏乔的短视频账号。
她果然更新了，是一个生日vlog。
视频里的她去了很多地方，看电影、逛游乐场、逛街买衣服...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视频里偶尔会出现个男人的背影，别人认不出来，我当然能认出来，这是程志浩。
之后的两天，我也都是从苏乔的这个视频里得知的他俩动态。
他们一起去水上乐园，从苏乔的视角看，一个男人紧紧搂着她的腰，护着她不让她受伤，很有安全感。
后面还去玩了剧本杀、密室逃脱、两人一起抓娃娃、去猫咖撸猫...
玩的很开心。
程志浩这几天依旧给我发了消息，问我过得怎么样之类的，但我都没有怎么回他消息。
最后一天，他似乎有些着急了，给我打过来视频电话。
“若若，这几天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6.
我让他看了眼周边。
他愣了两秒，随后又笑着说：“原来是去看画展了。”
这两天，不是看画展，而是我办画展了。
我很庆幸，我没有因为程志浩这些年对我的好而放弃我自己的工作。
虽然工作量还是减少了，但到底也还是有能挣钱养活自己的经济能力。
这几天，我除了偶尔看一眼他们两个人的动态，就是在忙我的画展。
今天下午就结束了，我也正好可以去找他谈离婚的事情。
程志浩在那手机那头兴奋地说着：“我明天就回去了，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这次的惊喜和以前不一样！”
我恍若没有听见，叫了一声工作人员。
“就先这样吧，我要忙了，一会儿见。”
不等他说话，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让小助理给我订了票，等工作一结束，我就去找他离婚。
我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我知道他们所在位置还是靠着苏乔的短视频分享看出来的。
那个酒店，估计他早就换了。
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他和苏乔还在吃饭。
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心里是有些难过，但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难过，或许是程志浩说的那些话让我的失望大于难过。
苏乔坐在程志浩对面不停地拍照，然后更新她的短视频。
得亏她这分享欲了，不然我还得费一番功夫找他们。
只是不等我靠近，他们两个好像起了争执。
苏乔眼睛红红的，起身跑到程志浩身边噌了又噌，她虽然热情的跟什么似的，但程志浩全程冷着一张脸。
然后，他就看见我了。
我们离得远，我听不清他说什么，但我还是能辨认出他呢喃了一句我的名字，苏乔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来。
两个人都愣在原地，又同时有些慌乱。
还是程志浩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推开苏乔直奔我来。
他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故作镇静地问我。
“若若，你怎么来了？”
他试图牵我的手，但都被我躲开了。
他一时有些尴尬。
“若若，我们先出去，这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
餐厅里吃饭的人都往这边看了又看，苏乔脸上更是红的发烫。
我没说话，但还是出去了。
出去并不是为了维护程志浩他们的面子，而是我闻不得餐厅里的那股味儿。
程志浩快步跟上我。
“若若，她就是我的一个客户，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
他神情有些急切。
而苏乔居然也跟了过来，还帮他和我解释。
“若若姐，我...我和程哥确实就是普通...”
“你闭嘴！”
程志浩不悦地凶她。
苏乔眼底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委屈，眼泪是一颗有一颗的往下落，哭得妆都花了。
我看向程志浩。
“你凶你客户干什么？万一这单不成了，你老总不是要找你的事？”
他以为我信了，脸色好了很多。
“我主要是怕你误会我...”
“误会什么？”
他张了张口，好半天没说出口。
“误会你出轨？”我把手里的文件袋扔到他怀里，笑着开口，“这不是铁证如山吗？还用误会吗？”
7.
程志浩瞬间变了脸色。
“你查我？”
他眼里蕴藏着怒气，似乎是在生气我对他的不信任。
苏乔站在一旁哭哭啼啼，弄得他更烦了。
“你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是要我亲自送你回去？”
他沉下脸对她吼道。
苏乔怯懦懦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捂着脸哭着跑了。
怎么说呢，她打扮的有多精致妖艳，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而且更讽刺的是，她身上的味道，是我常用香水的那个味儿。
我就说嘛，怎么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我会毫无察觉。
原来他隐瞒的远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手段也更是高明。
后来程志浩硬拽着我的手来到了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
“现在你满意了吗？”
我笑了。
“出轨的又不是我，我满意什么？”
他脸色铁青，从兜里突然就掏出了一包烟，想要点烟的时候，动作一顿。
他知道我不能闻烟味儿。
那年十八，我们高考刚结束。
我跟他一起去打了两个月的暑假工，也是那时候，我看见了他在抽烟。
他被我发现后，有些无措。
“若若，我...我偶尔抽一根...”
我当时觉得他应该压力有些大，所以我想说我不会告诉我爸的，另外再劝告他少抽些烟，影响身体健康。
但不等我张口，我就猛地咳嗽了一阵。
我不能闻烟味儿。
我咳嗽的脸都红了。
程志浩手忙脚乱地拍着我的后背。
“对不起若若，我...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抽烟了。”
后来的近十年，他真的没有再抽过烟，他对我说他戒烟了。
可如今看来，只是在我面前戒烟了。
果然呀，不诚实的人哪里都不会诚实。
程志浩把烟扔了，他长吸了一口气问我。
“是什么知道的？”
“不重要。”
我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书，然后给他。
他看着那份文件，放在两侧的拳头紧了又紧。
“若若，你认真的？”
我捏了捏手里的协议书，开口：“不然，还能有假吗？”
“没有回旋余地了是吗？”
他像是问我，更像是问他自己。
我没说话，而是把协议书往他身前靠了靠，他不情不愿地接过那份协议书，音色有些沙哑。
“给我笔。”
他什么也没看，直接往该填的那里填自己名字。
可是字牵到一半，他电话响了，是苏乔。
她呜呜咽咽地哭着。
“程哥...我脚崴了，走不了路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程志浩扫了我一眼，然后回了句。
“发地址，我去找你！”
他挂断电话后，把离婚协议书又塞回我手里。
“我现在有急事，有什么事等我回去聊。”
他要走的时候，我拽住他的胳膊。
“急切到连个字都顾不得签吗？”
“当然，”他提高音量，甩开我的手，“这字无论什么时候签都不迟，但苏乔的脚伤要是错过了时间，你赔不起。”
8.
我盯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想起了我们以前
程志浩是我爸战友的儿子，他刚出生一个月，父母就出车祸走了。
周边的亲戚也都不愿意抚养他，后来是我爸把他领养了。
就这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下学，形影不离。
他的身世，我家没有对他刻意隐瞒。
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存在血缘关系的。
大二那年，他把我约到了操场。
他准备了一束玫瑰花，还有很多漂亮的气球和零食。
他鼓足勇气向我告白了。
“姜若，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那晚，我们成为男女朋友。
再后来，我们成了人人羡慕的情侣。
他们说我们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而我爸妈更是满意的不行。
毕竟程志浩对我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
什么家务活做饭，他都不会让我进厨房的。
在一起的这几年，他对我很好。
可同样，我也明白了。
一个男人对你的好，是可以装出来的。
我没有买回去的车票，而是在这个地方住了一晚酒店。
第二天，我给程志浩打电话的时候，他手机关机。
我皱了皱眉。
但我还是给他留言，问他什么时候忙完给我一个准确答案。
后来的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中午，老宋给我发消息，说程志浩快要死了。
我立马赶了过去。
他死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还没跟我离婚。
我拿着协议书匆匆赶过去，结果就看见了陈琛。
我愣了两秒。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等陈琛开口，躺在病床上被白纱布包的严严实实的程志浩开口。
“姜若，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
“我们结婚的这几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和他在一起？”
“你就是为了他才想要和我离...”
啪的一声，我把包砸向他。
愤怒充斥着我胸腔。
陈琛也满脸愤怒。
“你再乱扯一句试试？你个王八蛋玩意儿...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陈琛！”
我和老宋都拦着他。
“你先出去，我自己解决。”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很是不甘心地推开老宋摔门离开。
我又看向老宋。
“你也走！”
他笑得勉强。
“弟妹，有什么事慢慢说，别着急动火的，我们...”
“出去！”
我音量提高，他讪讪一笑跑了出去。
我转过身，看向程志浩。
他眼神闪躲。
“陈琛打的我，你知道我可以起诉他。”
我冷笑一声。
他真是耗尽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然后呢？你不会以为你能起诉成功吧？”
听到这句话，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程志浩，赶紧签字吧。”
“墨迹来墨迹去，我们之间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程志浩眼皮跳了又跳，最后撇过去脸，咬着牙道：“笔给我。”
他签了字，我转身离开，没回头。
只是刚出门，就听见他扯着嗓子打电话的声音。
“苏乔，我自由了，马上我们也就可以在一起了。”
9.
我带陈琛去吃饭的路上，他沉默着低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若若，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不过我不后悔。”
我扫了一眼他。
“看把你能的。”
他听到这话咧着个嘴笑了，像个二傻子一样。
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学上傻了。
我忍住想笑的冲动问他：“呆几天啊？”
“我这...不定时，我也不知道我呆几天。”
他嘴上这么说着，思绪早就飞了，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我的事你不用担心，他已经签完字了，只等着之后去领个离婚证就行。”
陈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吃饭的时候，他点的全都是我爱吃的菜。
“你...”
不等我说完，他立马接话：“这些我也爱吃，你忘了，咱俩口味一样。”
我抿唇无语。
我喜欢吃甜口的，但我明明记得他一吃甜的就会拉肚子。
吃的差不多后，我把他送去了酒店。
临走的时候，我很认真地看着他。
“陈琛，谢谢你。”
他挠了挠后脑勺，有几分无措。
“咱俩是朋友，不用客气！”
他真的很单纯，但...我也不会再轻易相信一个男人的品性。
“要是没什么事，你就赶紧回S国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回来的，可我想你更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很倔，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他愣了两秒，随后眼神闪躲，笑了笑。
“不是...我就是好久没回来了...”
“陈琛，”我打断他的话，“有时候感情经历一次就够了，你知道，我现在工作挺忙的。”
最近忙着创作新作品，忙着四处展演，的确腾不出来时间。
他眼神黯淡了几分，但还是笑着朝我挥挥手。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当然知道，加油，若若。”
我也朝他挥了挥手。
“走的时候我送你。”
他重重点了点头，第二天就走了。
没让我去送他，但还是给我发了消息。
他说期待下一次见面。
我唇角微扬。
10.
程志浩出院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期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反倒是老宋找了我好几次，他替程志浩说好话。
“若若，找一个合适的不容易，而且志浩他只犯了这么一次错误，你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个机会呢？”
我嗤笑了声。
“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这件事你应该比我还要了解吧，毕竟你也偷吃了多次...”
他被我这话噎的无言以对，到最后绝口不再替程志浩说话。
“若若，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适的，你就别对我女朋友说了呗！”
“好啊！”
我很愉快地答应了他，可转而就把他和程志浩对话的音频发给了他女友。
不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嘛，大家都会。
离婚领证那天，我都没认出来程志浩。
他真是暴瘦，瘦到只剩个骨头架子。
脸上没一点儿血色，憔悴的很。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我身边，喊了一声若若。
他几近卑微地乞求我。
“可不可以不要离婚？”
“其实之前我都是骗你的，那天你拿着离婚协议书来找我，我心慌了，真的慌了。”
“我不想签字，所以当苏乔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我才说我去找她，其实我根本没去，我那晚一直跟着你，我担心你的安全。”
“后来...我关机想逃避这件事，想让你冷静几天，可陈琛回来了，他把我打进了医院，我...我最开始让你来医院的本意...其实是想跟你承认错误，可没想到我又胡言乱语了说什么要找苏乔，我都是骗你的...”
他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
“这些天，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的错误，若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一边哭着一边慌乱的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很漂亮很漂亮的项链。
“这是我出差回来那天说要送给你的惊喜，那天我已经要跟苏乔断绝关系了，我...可你来了就看见我们在一起了...”
他不顾形象地跪在我身边，断断续续地解释着。
可在我听来，这都是狡辩。
“程志浩，你要明白，我们之间的根本问题是你出轨，别再找补了，这只会让我更恶心你。”
他脊背蓦地一弯。
我推开他，往民政局里走。
排了很久的队，终于把证领到手了。
离婚了。
不得不承认，我心里舒爽了很多。
我曾以为我会难过很久，可后来我发现，有时候情感只要一瞬间就能缓过来。
能治愈自己的只有自己。
最近工作让我挺充实的。
我不顾程志浩的追赶，大步离开。
11.
日子稳定后，爸妈才得知我离婚这件事。
他们很自责，觉得当初是他们没有给我把好关，才让我遇人不淑。
我安慰了一通，又带着他们全国旅游，他们心情才好了起来。
至于程志浩，他最近颓废的不成样子，工作辞了，每天就躲在房间里喝酒。
好几次都喝进了医院，闹了生命危险。
可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而老宋那边，也不好过。
女朋友硬是分了手，他怎么哄也不好。
他现在把我当敌人，也不跟我往来了。
无所谓，我本来也不愿意和一个三观不正的人交朋友。
只是我没想到，自己会再次遇见苏乔。
她这次换了个大哥。
听说程志浩跟她断的很彻底。
以至于现在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可下一秒，一个中年女人就冲了过来，狠狠抓着她的头发怒斥她是小三。
我叹了口气。
我就说嘛，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我放过她一次，不代表别人会放过她。
12.
一转眼就该过年了。
程志浩这些日子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了几分当年在学校时候的样子。
他天天跑到我家门口献殷勤。
他还在幻想我能和他复婚。
程志浩说他绝对不会再犯错，以后绝对会忠诚。
可我不会再信了。
经历了这么一次，我就明白了，女人还是得靠自己。
而我爸妈对他也没那么熟络了。
新年第一天。
我收到了爸妈的红包，我还是他们眼里的小孩子。
当然，我还收到了远在国外朋友的祝福。
“若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我想，新的一年，应该会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