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瑾宸以前是个工作狂，三更半夜要下属送文件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当初万晏平还曾就这事狠狠吐槽过瞿瑾宸是没良心的资本家，恨不得榨干员工身上最后一滴血。
但是现在，资本家他从良了啊，他已经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了！
“下班了不谈公事，你也别忙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瞿瑾宸自认自己是个非常大度的老板，被下属打扰了私事都没生气。
但无奈张南星她听不懂人话：“这……瞿总，我就在你家楼下，不然您给我说一下门牌号我送到你家门口？”
瞿瑾宸深呼吸一口气：“行，那你等着。”
他是很注重隐私的人，公司除了万晏平，别的员工都不知道家具体地址。
许芸笙已经主动给瞿瑾宸解开围裙，避免他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下属面前影响形象：“快去吧，员工都送到楼下了，估计也是重要的东西。”
瞿瑾宸百般不愿，还是穿了外套下楼。
他是从许芸笙家出发，离自己住的那一栋有几分钟距离。张南星等了半天，都开始怀疑瞿瑾宸是不是放她鸽子了，这才看到瞿瑾宸远远朝自己走过来。
略一思索，她就明白瞿瑾宸是在许芸笙家了。
心里那股晦暗的液体又要涌动，她深呼吸一口气，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她不能出错分毫，所以要保持理智。
“什么事这么急？”瞿瑾宸的视线落在张南星手中的文件上，伸手，“给我吧。”
“瞿总，您可以先看一下这些资料。”张南星道。
瞿瑾宸还从来没有被下属用这种语气胁迫过，他脸色顿时发冷：“嗯？”
张南星略低着头，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是有关许总的东西。”
瞿瑾宸顿住，将文件袋打开。
他阅览的速度很快，尤其事关许芸笙，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页。
“你在私下调查许芸笙？”瞿瑾宸居高临下地看着张南星，语调冰冷。
“只是意外知道了一点消息，所以查了一下而已。”张南星沉着回答。
“所以呢？你有什么目的？”
“我希望你能和许芸笙分手。”和瞿瑾宸绕圈子是行不通的，张南星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瞿瑾宸不屑地嗤笑一声，终于明白了张南星的心思。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下属，而是一个女人。
可爱慕他的女人又何止张南星一个？若是每一个女人都跳出来威胁让他别和许芸笙在一起，他难道还要每一个都应付一遍？
许芸笙是不是封家的人，他难道会在乎？不是更好，反正他也看不爽封家人很久了。
当年若不是穆绍不肯说出许芸笙的去向，他们又何必错过这么多年？
他直接将资料扔进垃圾桶，双手插兜：“如果你还想继续待在瞿氏，劝你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好自为之。”
他转身欲走。
“如果我把这些东西交给封家呢？”
瞿瑾宸嗤笑一声，脚步不停。
“许芸笙一定会被封家赶出来吧！她好不容易摆脱了孤儿的身份，找到了自以为的‘家人’，结果却还是要被赶出家门。真可怜啊，原来这个世界上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之前的美好不过是她自以为的一场梦。”
瞿瑾宸脚步停住，转身，眼神阴郁得可怕。
张南星身子抖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话说完：“我想，就算许芸笙再怎么喜欢您，您也很难代替家人在她心中的地位吧。您真的忍心看到许芸笙这么难过吗？”
瞿瑾宸的舌尖滑过口腔轮廓，玩味地笑了：“你又怎么能肯定，你能活着把这些东西送到封家人的手里呢？”
“我既然来找你，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张南星像是献祭的勇士，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如果你拒绝，那么不论你会怎样对我，我都有办法让封家知道这件事——哪怕你现在就杀了我也是一样。”
“我和许芸笙分开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难道觉得，没有许芸笙，我就会和你在一起？”瞿瑾宸的嘲讽实在太明显。
“我当然知道我配不上您。”张南星很冷静，“所以您的答案是什么？”
瞿瑾宸沉默下来，半响，他道：“我要考虑一下。”
张南星有点失望，又不太失望。
失望于没有办法立刻看到瞿瑾宸和许芸笙分开的美景。
不太失望则是觉得瞿瑾宸爱许芸笙也没有那么深嘛，否则她一开口，瞿瑾宸肯定就答应了。
“好，我等您的回答。”张南星道，“不过您也不用做无谓的抵抗，就算您找人黑了我的手机，电脑，一切通讯设备，我想让封家知道的，他们仍旧会知道。”
瞿瑾宸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出门的时候没有拿钥匙，走出电梯却发现门虚掩着，仿佛住在里面的人一直在等他归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
瞿瑾宸推门进去，正好看到许芸笙和家中外婆在视频，语调柔和：“……嗯，是呢，正在做晚饭……没有，吃得可好了，一点也没委屈自己。”
“外公外婆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我上周带回家的蜂蜜有喝吗？”
“外婆你现在整天出去跳广场舞，外公昨天偷偷跟我抱怨，说你冷落他啦。”
她眉眼鲜活，是在瞿家时，多年不曾有过的色彩。
视频那头，谢雯笑得眼角的皱褶层层叠叠：“你别听他瞎说。他一老头儿，整天忙着和朋友下棋呢，哪有心思理我。”
“哎哟哎哟，怎么办啦，你们互相都抱怨对方不理人，我都不知道该帮哪一个啦！”许芸笙脸上的笑容灿烂，眼角余光瞄到瞿瑾宸愣愣地站在门口，眉心动了一下，对谢雯说道，“外婆，我得继续做饭了，不然锅糊了。你们早点休息哦，注意身体。”
“好好好，你也是。”谢雯笑呵呵地挂了电话。
“不是要拿重要文件？”许芸笙见瞿瑾宸双手空空。
“不是很重要，我签字让她带回公司了。”瞿瑾宸若无其事地回答。
许芸笙挑眉，颔首：“行，那继续做饭吧，可别想抵赖。”
“我什么时候想抵赖了？”瞿瑾宸说着，转身向厨房走去。
许芸笙还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若有所思地看着瞿瑾宸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