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隽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了。
这是他遇到的最棘手的一桩调查事件。从表面上看明明很简单，但他查了这么久，愣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而且在这中间，他起码发现了至少两波人。
为什么？许芸笙的背景他查过，确实称得上一句“传奇人生”，通篇下来是一出反转打脸好戏。但许芸笙本身的关系网都是很正派的，几乎没有这种私底下的阴暗。
老旧的小区，连隽在小卖部买了包烟，正要结账，身后突然一道身影逼近。他立刻敏锐地想回头，就被人不动声色地按住手臂：“小伙子，别动，跟我说说，是谁让你来跟着我的？”
方警官是多年的老油条了，反侦察能力那是杠杠的。连隽擅长的是网络追踪，线下的跟踪手段，着实还不够看。
连隽僵着身体，眼珠子转动一圈，斜着瞄一眼，又看着坐在收银台下面看报的老板。
“小伙子，十五块。”老板笑眯眯地道。
连隽一边摸出手机，想要打开支付宝，一边低声回答：“请不要紧张，我对跟踪你并没有恶意。”
“当然，我不紧张。”方警官回答，“我也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不然你以为我什么会找上你？”
跟踪他——甚至包括他的同事在内的，都不是同一拨人。所以方警官挑选过后，才选了连隽下手。
“说说看，你的目的，或者你背后的雇主是谁？”方警官问道。
根据连隽的调查，许芸笙和以前老家的那些邻居关系都不错，目前这情况他应该也没必要瞒着？
所以连隽回答：“许芸笙。是她让我来调查你们的。”
方警察和小卖部老板对视一眼，彼此都愣了一下。
方警官不着痕迹地松开连隽：“她想调查什么？”
“她的身世。”
方警官沉默了。
“滴——”扫码的声音响起，方警官道：“你跟许芸笙汇报一下，她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来问我，不用躲躲藏藏的。”
连隽松了口气，垂着头快步离开小卖部。
“老方，最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板叼了支烟，眉头皱得死紧。
“我也不清楚。”方警官两鬓斑白，买了包最便宜的烟，“不过最开始有人找过来的时候，我就预料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芸笙这孩子，当年是突然出现在派出所门口，明显是被人故意遗弃。那时候他们这小地方还没装监控，当时周围又没有路人，根本无法探查芸笙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只是这些年来一直都很平静，方警官也想着大概是哪穷苦人家，养不起孩子，没办法了。没想到迟来的风浪，终究还是来了。
接到连隽的电话，许芸笙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赶过去。
另一边，瞿瑾宸也接到电话：“boss，刚刚许小姐派出的人和姓方的警察在小卖部收银台的位置有了大概一分钟的近距离接触，但因为我们不敢靠近，不确定两人是否交流了。”
瞿瑾宸心中有不祥的预感：“我立刻赶过来，我要亲自和那名侦探聊聊。”
绝不能让阿笙发现真相！
许芸笙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小区依旧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除了老旧一点，热闹的巷子里依旧充满了生活里的气息。她临时从公司赶过来，身上还穿着大牌套装，明显和这里格格不入。
“姑娘，你找谁啊？”小区门口卖卤菜的嬢嬢可见多识广。他们这小区里住的都是警察和警察家属，常有些有钱人因为某些事找过来，有些有钱人哟，只恨自己只生了一双手只能戴十个戒指，许芸笙这打扮都算低调了。
许芸笙依稀从嬢嬢脸上的皱纹辨别出她的身份，只叹岁月易逝，物是人非：“您是……芳芳姨？”
“姑娘认识我啊？”
许芸笙笑了笑，“我以前也住这里的。”
“哎？”嬢嬢上下打量了许芸笙一眼，还是没有认出她来。
“你真不认识啦？她是芸笙啊！”方警察突然冒出来，递了五十块给嬢嬢，“给我称点牛肉，今儿家里有客人。”
“芸笙？”嬢嬢接了钱，又盯着许芸笙看了几眼，还是没记起来。
方警官扭头对许芸笙笑了笑：“有什么话待会儿回家，咱们坐着聊。”
许芸笙蠕动几次唇瓣，最后只能低声“嗯”了下。
嬢嬢给切了一点牛肉，称了一点素菜，装袋子里递给方警官，见方警官和许芸笙并肩走了，好一会儿，她脑子一闪，突然记起来：“嗨呀！芸笙！许芸笙啊！不就是许向南那闺女嘛！”
方警官是个单身汉，屋子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特别整齐。许芸笙不自在地坐在沙发上，见方警官给端了热水出来，她慌张地起身，双手接过。
“没事，你别紧张。”方警官笑道，“当年你可还在我脸上画八王害我出警的时候被吃瓜群众笑得嘞！怎么长大了，胆子还小了。”
许芸笙笑笑：“当年……我不懂事……对不起。”
“嗨，那都不算事儿。”方警官摆摆手，在许芸笙对面坐下，“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许芸笙一时居然无法回答。
“我也爱看八卦新闻嘞，也常看到你的名字。那些狗仔都说你过得挺好的，但是还是想亲口问问你。”方警官摸摸脑袋，“毕竟你这孩子从小的时候就不爱哭，遇事儿了总喜欢藏起来。”
“有时候觉得你在那种处境肯定艰难得很，一个女娃娃家的，得承受多大压力，当初我们几个要是早点开口说要养你，可能你就不会被瞿家接走了。不过现在看到你又觉得，你被接走也行。咱们都是小康家庭，你现在的气质，不是咱们能养得出来的。”
“您说什么呢。”许芸笙连忙喝了口热水，趁机挡住自己眼眶的湿意，“我过得挺好的。但是我当初……”
也确实期盼过，能留下来的。
这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一切都是她熟悉的。院儿的叔叔阿姨都对她特别好，会骂她又薅了自家的花，也会给她香香的饼和甜甜的糖。
最重要的是，留在这里，会离爸爸妈妈更近一点。
可惜当时她太小，并没有太多选择。
“我本来是不想打扰您的。”许芸笙道，“给您添了麻烦，我很抱歉……”
“那些都是小事。”方警官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前一阵就有人来调查你，我当时还以为是你的亲生父母找过来了。”
许芸笙猛地抬头。
“芸笙你啊，不是老许的亲闺女，是当年被人放在咱们派出所门口的。当时老许和婉妹子的孩子刚刚失踪，老许觉得你是冥冥之中被老天爷送到他们身边的，就把你收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