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部没有任何异常,看来之前我的猜测没有错,你的失忆确实是暂时性的。”医生将钢笔随手插在胸前的兜里,松了口气,“这车祸也不知是福是祸?稍微有点脑震荡,但却意外的恢复了你的记忆。”
“当然是福。做个失忆的人有什么意思?”瞿瑾宸话音刚落,手机响了。
他的身形几不可见的僵硬了一秒,甚至仿佛还有一丝紧张,接起电话:“什么事?”
“许小姐失踪了。”
瞿瑾宸的气场整个冷凝起来:“什么叫,失踪了?”
“我们去了她家,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的行李全都消失了。”下属回禀道,“查了小区监控,昨天凌晨,她乘坐一辆车牌为xx的车子离开,再没回来过。”
瞿瑾宸立刻就要起身,可惜脑子不给力,一起身就是天旋地转。他闭着眼睛缓和了好一会儿,睁眼,沉声道:“查!机场,火车,汽车站,以及那辆车的行车轨迹,全部给我查!”
好样的!许芸笙,你怎么总爱来这套?
每次刚施舍他一点温暖给他希望,转眼就连本带利收回去,让他跌落更深的深渊。
口口声声说爱他!
可转头奔向别人怀抱的是她!
抛弃他远走的,也是她!
瞿瑾宸强忍过那阵晕眩,拿起衣服穿上。
“等等,你现在可不能出院。”医生连忙阻止瞿瑾宸,“你的情况还不算彻底恢复……”
瞿瑾宸一把挥开医生,大步走出病房。舒灵就坐在门口,见瞿瑾宸突然出来,连忙慌张地站起身。
“我现在没空管你。”瞿瑾宸居高临下地看着舒灵,就像在看死物,“你还有一点时间,最好想一想,你和你家的公司,怎么才能在算计我之后全身而退。”
舒灵全身汗毛都不受控制竖起。
她有种预感,瞿瑾宸是真的……要大开杀戒了……
寒风裹挟着雨滴席卷大地,瞿瑾宸周身都是寒气。从医院出来,直奔许芸笙之前住的小区。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他扭头看着窗外,脑海中浮现的却全是许芸笙的模样。
记忆恢复,她口中的描述,便不再是单薄的场景。他在梦中,循着过去的记忆,将那些美好又走了一遭。
他很久没有想起过去了。自从和许芸笙决裂,那些美好就像是一根毒刺扎在胸口,拔不得,碰不得,一碰就要流血。
可她记得那么清楚。
她特意打电话来说请他吃饭,那个失忆的傻子,还以为是她对他又有了几分兴趣,却不过是她想在临走前,对过去做一个道别。
所以瞿瑾宸怎么能忍?
可恼怒之下,却有隐隐的后悔浮现。
他为什么要失忆……
如果他不失忆的话……
车子很快抵达目的地。
瞿瑾宸推开门,即使心中已有预料,可扑面而来的空荡感还是让他几乎胆怯地后退了一步。
这个家昨天还存在她的气息,那个餐桌上放着她吃了一半的早餐,鞋柜放了她的毛绒拖鞋。
瞿瑾宸有点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抬脚,朝卧室走去。
所有家具都用防尘布遮起来,许芸笙几乎没留下任何东西。
除了梳妆台……
他缓缓走过去,手指颤抖地拿起那本薄薄的相册。
七岁,她来到瞿家,那时候他还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许芸笙浑身充满防备,眼带孤僻,他不理会她浑身散发的排斥,硬拉着她对着镜头微笑。
八岁,她的身形依旧单薄。他很苦恼,整天想着法让人给她做好吃的,生怕她营养不良,风一吹就倒了。
九岁,她眉眼的阴霾散了一些,盛夏的午后,她穿着有巨大向日葵图案的裙子,举着浇花的水管趴在他背上,笑容腼腆。
十岁,她刚剪了乖巧的妹妹头,瞿瑾宸十分有危机感,生怕她在学校太受欢迎,所以板着脸一点也不开心。她却是捏着他的脸,对着镜头做鬼脸,一点也不乖巧的模样。
……
照片如实地记录了两人从小到大的变化。
许芸笙说得没错。
是他一步步将她从孤僻的小天地拉出来,又残忍地抛弃了她。
冰冷的指尖几乎麻木到捏不住相册,他指尖一动,相册便跌落在地。
刚要弯腰捡起,手机响了。
瞿瑾宸瞬间收回思绪,拿起相册的同时接通电话:“喂?”
“机场,火车站,汽车站都查过了,没有发现许小姐的踪迹,也没有购票记录。根本车牌追踪到的那辆车到达x市后就返回了,许小姐……目前下落不明。”
瞿瑾宸呼吸一滞。
“不过我们还有一个突破口。监控显示,许小姐离开小区的时候,有一名男子一直陪着她。据我们调查,对方是一名美籍华人,名叫穆绍……”
“把穆绍的地址给我。”
“但我们刚从机场获悉,穆绍已经离国了,今天早上八点的飞机,飞往洛杉矶。”
瞿瑾宸紧紧握着手机,才控制住了想要将一切破坏殆尽的冲动。他强忍着突突的太阳穴,咬牙:“继续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许芸笙给我找出来!”
“是!”
可许芸笙还是不见了。
她像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也彻底消失在瞿瑾宸的世界。
以前认识瞿瑾宸的人常常觉得他冷酷得不近人情,现在没了许芸笙,大家才意识到,以前的瞿瑾宸到底是多有人情味儿。
舒家在瞿瑾宸手上,走了不过两个回合,短短不到一个月,负面新闻不断,资金链断裂,各方压力下,只能宣布破产。
瞿家和舒灵的婚约,就此作废。
“你真的要为了一个许芸笙做到这种地步?”办公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舒灵冲进来,一身狼狈。
瞿瑾宸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微微蹙眉,按下内线电话:“保安都是怎么做事的?”
秘书紧跟着冲进来:“抱歉boss,我们没能拦得住……”
“瞿瑾宸,你真要对我家斩尽杀绝?”舒灵咬牙瞪着瞿瑾宸。
“你为什么总是要把错归咎于许芸笙身上?”瞿瑾宸双手交握,面露不解,“我做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你踩到了我的底线,和许芸笙有什么关系?”
“该不会日子太久你已经忘了,最开始给你机会让你有幸和芸笙做朋友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