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御轻飘飘地吹了一下木仓口的热气,冷笑一声。
他的举动直接激化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场景氛围,一瞬间,刺耳的木仓声,吼声,拳头陷进肉里的沉闷声混在一起,那男子右手被岑御的木仓直接开了一个洞,可他愣是拼着不要命,子弹一颗一颗接连不断朝许芸笙和瞿瑾宸射去。
人类的肉体总是有限度的,想躲开子弹,实在太难了。
瞿瑾宸勉强抱着许芸笙滚向一边,用自己的身躯给许芸笙筑了一道人肉防火墙。好在瞿瑾宸的保镖动作也很快,又加上岑御的帮助,混乱很快平息。
许芸笙被抱得动弹不得,她声音颤抖:“瞿瑾宸……你放开我……”
她被瞿瑾宸控制在墙角和他身躯的狭窄缝隙里,连抬手都很困难。
“没事,阿笙,不要怕。”瞿瑾宸埋首在许芸笙的颈窝,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庞流到许芸笙的脸上,“你已经安全了。”
他低笑一声:“我说过……会保护好你……”
话音刚落,瞿瑾宸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缓缓滑下。
岑御一抬头,就看到许芸笙双目瞪大,茫然无措的表情。她脸上还有瞿瑾宸的血液,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夫人,别担心!”万晏平语调沉着冷静,将瞿瑾宸的身子扶起来,“boss没有伤到要害,我们先送医院!”
许芸笙翻身爬起来,腿很不争气地软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岑御上前一步,扶住许芸笙。
“谢谢。”许芸笙声音低哑,踉跄着跟上万晏平的脚步。
岑御轻叹一声,也跟上。
柏林算是岑御的大本营之一,有他在,后续的事情几乎不需要许芸笙和万晏平处理。瞿瑾宸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抢救室,许芸笙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控制不住地抽搐。
“擦擦吧。”岑御站在许芸笙面前,递给她一块手帕。
许芸笙茫然地抬起头。
“你脸上。”岑御说道,“不擦一下吗?”
许芸笙抬手,摸到了脸颊上的湿润,她呜咽一声,捏着手帕用力擦拭,可是擦不掉,那种温热的感觉,瞿瑾宸从她身上脱力滑落的感觉,不管怎么做,都挥之不去。
“我说过的吧,你没有办法待在瞿瑾宸身边的,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岑御开口道,“如果你强行留下,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不断的发生。”
“为什么……”许芸笙低头,声音颤抖。
“因为只要人还活着,就永远不会停止争斗。”岑御笑了笑,双手插兜在许芸笙对面的椅子坐下,“我上次不是说,我还有一个你和瞿瑾宸的故事没有讲?现在好像是个好机会。”
许芸笙抬起头。
“想听吗?”岑御微笑。
许芸笙有预感,也许这个故事的真相是她不能接受的。
她握紧了拳头:“你说。”
“那可太久远了。事情还要从,你五岁,瞿瑾宸十岁那年说起。”
许芸笙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十岁,正好是瞿瑾宸父母去世的那年。
“瞿瑾宸的父母是遭遇空难去世的,你知道吧?”
许芸笙的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不祥的预感。
“其实那次的空难不是意外事故,是人为。”岑御语调轻柔,像是在诉说情话,“而造成那次事故的,就是你的父亲,岑相禄。”
真是久远,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岑御从小就是在争斗之中长大的,那年他也十岁,岑氏内部正好处于权利交接的新旧时机,他的父亲和当时另一名掌权人分庭抗礼,彼此都想把对方彻底拿下。
当时斗争已经是白热化阶段,彼此都想挖出对方最核心的机密。岑相禄作为岑御父亲的心腹,查到对手的心腹带着机密乘坐航班打算离国,他们将计就计,设计了这一次的航班事故。
以整个航班的人的性命为代价,就是为了销毁那心腹携带的重要机密。
瞿瑾宸的父母,当时就在这架航班上,成了被波及的无辜。
这是一次重大的飞行事故,但警方调查了很久,倒是找到了飞机出事的原因是炸弹爆炸,但怎么爆炸的,炸弹是怎么装上去的,无人知晓。一切的痕迹都被人为抹去。
无数的家庭因为这次事故分崩离析,但岑御的父亲,得以在这次的斗争中获得胜利。
“虽然那次斗争,我父亲险胜,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岑御说着如此严重的事情,语调却还是轻快,“这么多年,对方隐隐有东山再起之势。岑相禄的安排是当初导致他们失败的直接原因,你是岑相禄的女儿,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
“瞿瑾宸的手腕不错,但他和我们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岑御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那只小巧精致的木仓,起身,走到许芸笙面前,将其贴在许芸笙的脸上。
冰冷的机械刺激着许芸笙几乎麻木的大脑。她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望着岑御。
“瞿瑾宸再厉害,他能毫无顾忌地使用这些东西吗?”岑御轻声问道,“他再厉害,能用肉体之躯抵挡热兵器吗?”
“我相信瞿瑾宸对你的感情。纵使他知道了一切真相,也不会放弃你。”岑御语带诱哄,“可是你愿意吗?眼睁睁看着瞿瑾宸因为你,一次又一次地陷入险境之中?”
“夫人。”万晏平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许芸笙迟钝地扭头。
万晏平垂头,不看岑御的表情,只恭敬地道:“boss的手术结束了,你现在要去看看吗?”
许芸笙便缓缓起身,推开岑御,一步一步,跟上万晏平的脚步。
瞿瑾宸身上有多处枪伤,但好在都没有伤及要害。只是伤口大多在后背,虽然包扎好,但也只能趴着,避免压到伤口。
许芸笙静静站在床边,低头看着瞿瑾宸带着病色的脸。视线顺着他赤裸的身子下滑。
他的后背有不少浅浅的伤疤,每一道伤疤都在刺痛着许芸笙敏感的神经,切切地提醒她——这都是因为你。
瞿瑾宸,瞿家的家主啊。
他是何等的天之骄子,生来就是金字塔顶端的人,出入都有保镖护送着。
若不是因为她……
都是因为她……
她总是害得他身临险境,他的每一次受伤,都是因为她……
“晏平,你说,何为人生?”许芸笙语调沙哑地开口。
万晏平站在一旁,低头沉默。
“我只是想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而已。他跟我说过,等我们回国,我们就结婚。”
许芸笙眼眶发热,她狼狈地仰着头,不让温热的液体落下。
“可我怎么敢?别的人结婚,要的是钱。他和我结婚,要的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