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许芸笙还是没忍住，回了家一趟——准确的说，那已经不再是她的家。
这个屋子现在住了另一家人，年轻的夫妻两养了一儿一女，据说是乡下来的，夫妻俩合力打工，才存了首付买下了这套房子。虽然房子老旧，但因为是以前的家属楼，周围大多都是警察家属，所以想买这儿房子的人不少呢。
连隽在小区门口等她，许芸笙离开小区的时候，他正靠在脏兮兮的墙壁上抽烟。
“给我一支？”许芸笙开口问道。
连隽摸出空了的烟盒：“没了。”
他烟瘾不大，但时常刚点燃一支没抽几口，忙着别的事，烟就自个儿灭了。
“抽烟是什么感觉？”许芸笙好奇地问。
“没什么感觉。”连隽耸耸肩，“我一开始学抽烟是为了装逼来着。当时周围的男生都抽，就我不抽显得我好像很不合群。后来久了就习惯了。”
许芸笙点点头，和连隽并肩往外走：“尾款我稍后会转到你账户上。”
“行。”连隽点点头，呼了口气，“这次的事总算完了。”
“你好像没出多大力，最后的真相还是我自己问出来的。”许芸笙笑着问：“不打个折吗？”
“我说真心话，看在钱多多的份上，我可是收的你良心价啊！”连隽连忙解释。
路过小卖部，许芸笙让连隽等自己一会儿，她去买点东西。
“你要买烟？”连隽问道。
“你猜。”许芸笙的视线落在小卖部门口那堆挤挤挨挨的画报上。
真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画报上的明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但受欢迎的程度依然不减当年啊。
她推门进去。
连隽就靠在转角的墙壁上，低头看手机。
路灯昏黄，他眯着眼睛回消息，正要抬头，就发现手机屏幕上多了一道黑影。
连隽抬起头。
“连隽？”其中一人开口。
“你们是谁？”连隽浑身都紧绷起来，不着痕迹地捏着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boss，就是这个人。”来人侧过身，对瞿瑾宸恭敬地道。
连隽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瞿瑾宸。他下意识要开口呼喊许芸笙的名字，下一秒，他的嘴就被人捂住，双手被人反钳在身后，手机也被拿走。
“我记得我派人警告过你，有些事情别查下去？”瞿瑾宸漫不经心地开口，“看来还是我的手段太温柔？没有威慑力？”
连隽的肩膀挣扎两下，动不了了，只能仰着头望着瞿瑾宸。
“你要对我的侦探做点什么？瞿总？”瞿瑾宸身后，传来许芸笙微凉的嗓音。
瞿瑾宸身子一僵，几乎不敢回头。
连隽下午并未和许芸笙碰面，全程都是电话联络，所以瞿瑾宸的下属并不知道许芸笙已经赶过来一事。
“放开他。”许芸笙站在不远处，举着手机对瞿瑾宸的属下命令道，“这里是警察小区，只要我报警，不到两分钟，你们就能被包围，想试试吗？”
下属有点迟疑地看了瞿瑾宸一眼。
瞿瑾宸微微颔首。
他终于转过身，看着许芸笙。
许芸笙手中还捻着一包香烟，刚刚被撕开了口子，她正好站在路灯的阴影之中，瞿瑾宸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连隽，过来。”许芸笙开口道。
连隽挣开钳着自己的两人，快速跑到许芸笙的身后。
“你……都知道了？”瞿瑾宸低声问道。
“嗯，都知道了。”许芸笙似乎是笑了一声，带着气音，“你就是为了瞒我这件事，如此大费周章？”
瞿瑾宸只能沉默。
“说起来你的出发点似乎还是为了我好，让我现在好像想指责你都没有立场，显得我有点白眼狼。”许芸笙说着，心底又有点烦躁，她低头想抽一支烟出来，刚叼在嘴上，还没来得及摸打火机，就被瞿瑾宸连烟带打火机直接给抢了。
“抽什么烟！”瞿瑾宸低声训斥。
许芸笙咂咂嘴：“那我走了，再见。”
“等等！”瞿瑾宸拉住许芸笙的手臂。
“你打算怎么做？”他追问道。
许芸笙回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总有一些无用的原则，那就是不是她的，她从不强求。
瞿瑾宸有些泄气：“你不该这么固执的。”
“怎么？你到现在为止都还在自我感动吗？觉得为了瞒住我牺牲了你自以为是的爱情，我就该在你筑起的牢笼里‘单纯又幸福’地过完下半辈子？”许芸笙笑道，“瞿瑾宸，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家……”
许芸笙沉默许久，道：“那不是我的家，我不过是鸠占鹊巢。”
她确确实实是个孤儿，因为她连自己的父母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但她依旧很庆幸，她遇到了比亲生父母还要好的父母。
“回去了，瞿瑾宸。”许芸笙拍了下瞿瑾宸的肩膀，突然想起，“你知道还有一波人的身份是什么吗？”
“是岑御的人。”
“是他？”许芸笙皱眉。
“张南星也是被岑御带走的。”瞿瑾宸又补充道。
许芸笙脸色凝重。
“所以，少和他接触。岑御这个人，无利可图的事从来不做。”瞿瑾宸道。
许芸笙似笑非笑地瞥了瞿瑾宸一眼：“你在暗指什么？”
瞿瑾宸避而不谈：“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许芸笙转身就走，瞿瑾宸顿了两秒也跟上。许芸笙倒是没开口赶他走，但也没搭理他。
瞿瑾宸的视线落在许芸笙手里的饭袋子上。
灰扑扑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看起来颇有重量，把她手心那不多的肉都勒进去了。
瞿瑾宸快步上前，弯腰。
手中的重量一轻，许芸笙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头望着瞿瑾宸。
“我帮你提。”瞿瑾宸咳嗽一声。
许芸笙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和人争执，因为没有意义。
瞿瑾宸愿意做这种事，她不拦着。手一松，饭袋子就到了瞿瑾宸手中。
“你该不会以为，我知道了你真实的意图之后，会因为感动就原谅你吧？”许芸笙开口问道。
瞿瑾宸一僵。
他得承认，自己刚刚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
最开始分手的时候，他确实做好了一辈子和许芸笙不相往来的准备——但前提是，许芸笙的身世，他能瞒一辈子。
但现在她已经知道真相了！也知道他并没有背叛她！也知道两人的感情还在。
那他们是不是还有可能……
但许芸笙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没有可能。
“瞿瑾宸，我和你说过的吧，无论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我们共同面对。”许芸笙疲惫地叹口气，“我生平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有人打着为了好的旗帜，却做着欺骗我的事。”
“我说过两个人的相处一定会有这样那样的摩擦，所以我努力试着改变我和你的小毛病，我希望我们可以走得更远，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一辈子。”
“但我不是你的老师，没有义务教你。而且就算是老师，面对屡教不改的学生，也是会失望的。”
“一次又一次，我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