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瑾宸的脑袋被扇得偏向一边。
画廊本就安静，许芸笙这话也没刻意压低音量，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可惜灯光太暗，众人勉强睁大了眼睛，也只看到两个身影，看不清两人脸上具体的表情。
许芸笙恶狠狠地用手背蹭过唇瓣，盯着瞿瑾宸，脸上露出讽刺地笑容：“前脚刚和舒灵订完婚，后脚又帮女朋友办了画展，怎么着，现在还要对弟弟的前妻动手动脚？瞿瑾宸，你这是失忆了，彻底释放天性了？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啊！”
瞿瑾宸拇指抹了下嘴角，看向许芸笙：“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不是要结婚了？这个画展你不是为颜丝蕴办的，不是为了她铺路？你刚刚没有亲我？”许芸笙勉强压下翻涌的呕吐的欲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瞿瑾宸哑然。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但又好像每一个点都有问题。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这样。
“你令我恶心！”许芸笙声音颤抖，“我——”
“好了，芸笙。”一道清润的嗓音出现，许芸笙的眼睛被穆绍的手心挡住，他虚虚地拉了她一把，让许芸笙离瞿瑾宸远了一点。
穆绍并没有看到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听到了许芸笙的声音，觉得她的情绪很不对劲，这才赶过来。
他自然听过瞿瑾宸的名字，这段时间也断断续续了解了一些许芸笙的过去，但并不清楚许芸笙和瞿瑾宸之间到底有什么感情。
当然，他对豪门隐私没兴趣。
但他在乎许芸笙。
“抱歉瞿先生，我朋友情绪不太好，我们先告辞了。”穆绍对瞿瑾宸礼貌地颔首，绅士地握着许芸笙的手臂，拉着她离开现场。
直到走出画廊，许芸笙才觉得周围的空气又开始流通，世界又开始运转。
当时昏暗的场景，以及瞿瑾宸强大的气场和突兀的举动，让她差点又深陷泥潭。
“没事吧？”穆绍开口。
“没事。”许芸笙对他感激地笑笑。
“有点饿了，我们先去吃午餐好吗？”穆绍转移了话题。
“好。”许芸笙点头。
穆绍选了一家空中花园餐厅，从高处俯瞰，这座城市尽收眼底。
似乎是怕不小心又触及到许芸笙的伤心事，穆绍表现得比早上还要小心，让许芸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不必这样。”
“啊……被你看出来了啊……”穆绍很无奈。
“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关切，但我们只是朋友，你不必要，也不应该承受我的负面情绪。”许芸笙放下刀叉，靠着椅背，“况且我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在某些事上我确实是受害人，但我从未觉得这是我自己做错了。我因为世界的恶意遭受了伤害，但你也给予了我一个陌生人最大的善意。”
“而且我没有把贞操之类的看得很重要。”许芸笙说给穆绍听，也说给自己听，“我确实有一段时间深受失眠和厌食的苦恼，但我在尽力自救。”
“没道理受害者深陷泥潭走不出来，加害人却逍遥自在好不快活，对吧。”
穆绍深深地注视着许芸笙。
他眼前这名女子，正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拼命将破碎的自己修复还原。
很辛苦，很疲惫，还要微笑着。
她在很努力的活着啊。
“你应该好奇我和瞿瑾宸的故事吧。”
“确实有一点。”穆绍抱歉地承认，“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
“这算什么隐私，不过是一个女人见不得光的妄念而已。”许芸笙手肘撑着侧脸，从高空望出去，淡淡地说起自己的年少慕艾。
那个人在她目前为止的生命中，占据了超过三分之二的时光。
这样漫长的时光，要细细说来，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许芸笙将自己的人生压缩，说成故事给穆绍听。
“是不是觉得很无趣？”言毕，许芸笙抿了一口咖啡，笑着问。
“不，我觉得，很难过。”穆绍摇头。
“很荣幸我的故事在某个时刻触动了你的情绪。”许芸笙站起身，“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穆绍中午喝了一点红酒，下午便是让司机过来开车。
许芸笙的眉眼有疲惫，人看起来却很轻松。她从未如此清晰的向另一个人剖析自己的人生和感情，有时候倾诉确实是释放压力的好方法。
看着许芸笙进了小区，穆绍才出声让司机打道回府。
“穆先生看起来很喜欢这位许小姐，是要追求她吗？”司机好奇地问道。
“怎么会？”穆绍露出淡淡的诧异。
“可你对她很好，我从未见过……你如此模样。”司机也是穆绍的老熟人了，穆绍确实性格温和，对周边的人哪怕是下属都很体贴，但穆绍对许芸笙，还是有些不一样。
“我确实很喜欢她，但并不是男女之情。”穆绍笑了笑，“挺奇怪的，我看到她总觉得很亲切，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我对她的耐心更多一分吧。”
看到她就觉得心疼，很想将萦绕在她周围的雾霾挥开，看看她毫无阴翳的笑容，就好像她原本该是被人万分珍重的捧在手上，疼惜着，呵护着。
但穆绍很清楚，这不是爱情。
“也可能是因为穆先生是独子，把许小姐当做妹妹了？”穆绍这样一说，司机也觉得有道理，“仔细想想，你们两人确实有点神似呢。”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穆绍失笑，“我很确定我是独生子，没有妹妹。”
“有个妹妹也不错啊。”司机笑呵呵道，“我就有个妹妹，都快四十了，在我面前还跟孩子似的一点不成熟。”
这话不过当做日常聊天，说说就过，穆绍并未放在心上，也不曾向许芸笙提起过。
转眼，一个月过去。
许芸笙的生理期推迟。
她的生理期并不是一天不差，往常也有推迟的情况，但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就是莫名的准。
她推迟的第一天就去药店买了试纸，第二天一早，起床做了测试。
两根红线，鲜明，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