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御的表情只僵硬了一秒就飞快恢复正常，他站直身子，脸上挂着天衣无缝的笑容：“是我逾矩了，请许小姐见谅。”
“那么岑先生，饭也吃了，你的心意我也看到了。”许芸笙眨眼，“我能回家了吗？”
“当然可以。”岑御笑道，“不过许小姐刚刚喝了酒，还是我送你吧。”
他话里带着不容置喙，许芸笙感觉到周围紧绷的气氛，和岑御对视几秒，微微颔首：“那就麻烦岑先生了。”
岑御说送，还真的是送。
门口不知何时候了一名司机，许芸笙自然地将车钥匙递给他，看着他解锁，弯腰打开后座车门。
“许小姐，请——”岑御绅士地展臂。
许芸笙抚抚着裙摆，侧身坐进车里，随即岑御也跟着坐进来。
她和关屿都是气场强烈的人，来的时候许芸笙专注开车倒还好，这回去的路上司机沉默得像个隐形人，后座的空间又稍微狭窄一些，许芸笙就没放松过。
“许小姐，真的不考虑一下，给我个机会吗？”岑御双腿交叠，一手置于膝盖上，一手手肘支着下巴。
“岑先生真的不考虑一下，跟我合作吗？”许芸笙笑着反问，“情情爱爱有什么意思？金钱才是永恒，不是吗？”
“赚钱太多，腻了，就想试试别的。”
“可惜我注定要辜负岑先生一片真心，毕竟我是个俗人，只喜欢金钱的芬芳。”许芸笙叹息一声。
岑御一愣，捂着肚子大笑：“哈哈哈哈……许小姐，你真的，太有趣了！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能被岑先生另眼相看，是我的荣幸。”许芸笙勾唇。
“许小姐不觉得无趣吗？”岑御突然问道。
许芸笙不吭声。
“其实这样的日子是真的很无趣吧？我之所以会这么喜欢许小姐，就是因为……你骨子里和我是同样的人啊。我们都流着同样冰冷的血液不是吗？你活在俗世之中，为了要融入他们不得不假装出很有温度的模样，何必呢？”
“他们都配不上你的高贵。”
“来我身边释放天性，不好吗？”
“唔……”许芸笙看起来十分诧异，“没想到岑先生不仅进修了厚脸皮专业班，还顺道选修了中二少年班？我真是难以想象，原来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岑先生，其实私底下是个握着拳头大吼‘整个世界都不了解我我要与世界为敌’的热血少年呢。”
岑御：……这个女人实在很擅长打破气氛！
“我自认自己只是个普通公民，可没有岑先生如此伟大的志向。虽说每个人的愿望都值得被尊重，不过我还是希望岑先生能在尊重法律的前提下获得自由的权利呢。”许芸笙眨眼，狡黠地笑了，“我相信哪怕是强大如岑先生，此刻在你身上划一刀，你涌出的血液也必定是鲜红且温热的。”
“既然如此，又怎么能说血液是冰冷的呢。尊重科学，你我都知道，血液冰冷的……只能是……对吧？”
车子开到许芸笙楼下。
许芸笙当即打开车门：“今晚多谢岑先生的招待，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岑先生喝茶了。”
距离十几米远的露天停车位上停了一辆低调的劳斯莱斯，见岑御下了车，守在车边的一名黑衣人立刻要上前来，岑御两指摆了摆，止住黑衣人的脚步。
司机将车钥匙双手递还给许芸笙，悄然退下。
“许小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岑御撩起许芸笙一缕秀发，在指尖轻轻缠绕，“你在社会中格格不入，只有我这里，才是你最正确的归宿。”
“我想你是对的。”许芸笙望着关屿深不见底的黑眸，定定地道，“但即便有那一天，你也绝对不会是我的归宿。”
“我很佩服许小姐的勇气。”岑御笑了，双手并拢随意给许芸笙比了个军礼，“那么许小姐，下次有空，我再请你喝咖啡。”
他转身，飞快上了劳斯莱斯。
那名黑衣男子沉默地对许芸笙鞠了躬，也跟着上了车。
许芸笙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劳斯莱斯彻底离开自己的视野，挺直的背脊才微微放松下来。
这才意识到，她的后背，几乎都被汗水浸湿了。
被岑御触碰过的地方出于生理反应，粘腻得让她反胃。许芸笙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小区大门的方向，这才转身上楼。
她不过是为了确认岑御真的已经离开。
但在瞿瑾宸眼中，却是她对岑御念念不舍的讯号，明明岑御已经离开很久，她却还不愿意上楼回家。
心底生出熟悉的焦躁感，瞿瑾宸很清楚，如果有阿笙陪在他身边，这种焦躁会立刻缓解。
但这不可能。
他拎着手中包装精致的盒子，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心中默数，确认许芸笙此刻已经回到家中，他才抬脚，从阴暗的角落现身，跟着进了电梯。
许芸笙家门口的风景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一到达这里，他心中那头焦躁的野兽就被顺毛了。
他闭着眼睛，用力嗅了嗅，只觉得空气中仿佛还留有她身上的气息。
她和岑御是什么时候开始熟悉起来的？他们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她是接受岑御的追求了吗？她难道能够原谅岑御曾经对她的伤害吗？
随即，瞿瑾宸有自嘲地笑了。
她连他都选择了原谅。
一个岑御罢了，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阿笙，是全天下最善良的人。
时针一点一滴的移动，瞿瑾宸就地在许芸笙门口坐下，将蛋糕盒子打开。
蛋糕是他特意定的，白天鹅的造型，小巧又精致。瞿瑾宸很认真地插上蜡烛，取出打火机点燃。
“祝我的阿笙，生日快乐，岁岁年年，平安喜乐。”瞿瑾宸很认真地许愿。
时针指向凌晨。
瞿瑾宸吹熄了蜡烛。
同一时间，楼道的灯也暗下来。
他在一片漆黑中，望着蜡烛上残余的星星火花，嘴角扯出上扬的弧度。
眼角却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来。
许芸笙站在门后，沉默地看着监控录像里的画面。
手颤抖着，握着门把手，无数次，想要拉开门。
骂他也好，打他也好，抱着他哭也好。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做。
瞿瑾宸，我知你爱我。
我也知，你从不懂得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