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妞被月兰心炙热的目光逼迫着,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嚅声道:“我偷了鸡蛋给我娘做鸡蛋羹,奶说我是小偷想要打死我。表姐,我,我错了。”
月兰心仰起头,强行将涌出来的热泪逼了回去。
她红着眼,拿手摸了摸柳三妞的额头,心想着:她才八岁,才八岁啊。
“走,我们把你娘抬进屋里,表姐家里来了个神医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将柳三妞搂入怀里,软声道,“三妞没有错,错的是你奶。”
柳氏一听,忙提醒道:“兰心,怎么能这样说你姥姥的。”
月兰心冷笑:“娘,缺心眼不是病,可她不仅缺心眼,还是冷血无情。”她的目光冰冷,犹如陌生人一样。
柳氏到嘴争辩的话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彭太仁跟徐子君在门口看得分明,徐子君想到那根人参至今遥无下落,一个劲地摇头。
彭太仁眼里的余光暼到月兰心闪亮的泪光,不知为什么,心像是被人砸出一个裂缝。
“青书,你把人抱进来。”他对青书道。
青书走上前来,朝月兰心道:“让我来吧。”
月兰心正烦着呢,感激地看了一眼青书,再朝彭太仁福了福:“民妇感恩大人出手相助。”
“徐大夫,有劳你了。”月兰心又走到徐子君面前道。
徐子君犹豫了一番,才道:“你的二舅母已是药石无医了。”
月兰心早有准备,仍作了一个请的动作:“还请徐大夫高抬贵手,救我二舅母一命。大恩之情,兰心自当涌泉相报。”
徐子君没说什么,快步走进去。月兰心紧跟在后面。
彭太仁目光深沉,看着青书抱着谢氏走过的地方,洒落在地上的斑斑血液—
青书把谢氏抱进了偏房,徐子君亦步亦趋跟了进去。
月兰心在屋里燃起了油灯,人影投射在墙壁上,影影绰绰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令人压抑难受。
徐子君把完脉后,走到月兰心跟前,小声道:“我可为她针炙令她清醒过来,有什么话,尽早交待吧。”
月兰心低声道:“还能活多久?”
“也许一个时辰,或者更长一些。”徐子君见惯生死,小声道,“要是我师父在的话,也许还能缓和一下她的痛苦。”
听到他们两个人在低声交谈着,柳氏走过来,急声道:“兰心,我这就去寻你二舅回来,万一谢氏走了,我们有话也说不清了。”
月兰心想要阻止她已经迟了。
柳三妞看柳氏匆匆走出去,仿佛悟到了什么,匍匐着朝徐子君跪来,拼命磕头道:“神医,求你救救我娘,求你了,我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她的额头的伤口再渗出血来,却全然不顾,可怜巴巴地看着徐子君。
月兰心转过头,拿手捂住鼻子,不忍心再看下去。
徐子君扶起柳三妞,劝道:“孩子,有什么话想跟你娘说,你就说吧。”
柳三妞拼命摇头,满脸是血,始终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月兰心垂下眼眸,从屋里走出去,目光茫然地看着越渐昏暗的天色。
这都是什么鬼世界,太疯狂了。尼玛的,嫌她太闲太操蛋了是吧?
想了想,她从怀里掏出那根人参,用力吸了吸鼻子,转身走回房间。
徐子君看着她从人参上扯下一根须子,走过来撬开柳氏的嘴巴就往里面塞,忙上前阻止道:“万万不可。”
简直是暴殄天物,拿上等的人参救一个无力回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