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哀求声丝毫没有引起燕如月的同理心。
她巧笑嫣然的看着那一言不发的郑坤，故意点他的名字，“郑坤，你自认为劳苦功高，我们这家小店离开你就不转了是不是？”
郑坤神色一哂，这时候也不说话了。
燕如月继续道：“身份不高，谱倒是摆到了天上去，”她看向那几人，笑道，“你们不是听令于他么，不如求他好了，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做主。”
伙计们怀疑的目光看过来，登时让郑坤没办法在装哑巴。
他是二房的人，若是今天让燕如月将他制个服，那日后这个铺子就再也没有他说话的机会了。
“少夫人，郑坤从没那般想过，郑坤只是想要提醒少夫人，少夫人毕竟是一个女流之辈，有些生意上的事情，少夫人可能不太清楚。
我在这个店里做了十几年的功，就算是在老夫人那里，也是有名号的，您要是想不经过老夫人换掉我，恐怕也是不行的。”
流萤啐了一口，“你个狗奴才，纵然在老夫人面前有名号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个底下的人，说难听点就是一条为我们侯府做事的狗而已，还妄想跟我们家夫人相提并论，你也配？”
郑坤冷笑道：“是，我们这些下人便不是人了，少夫人好大的口气，老夫人对我们都是宽厚有礼的，少夫人才到这的第二天，先是踹坏店门，然后就要罚了大伙的月银，再是这般骂我，不将我们当人瞧，少夫人才是好大的做派呢。”
流萤从未见过如此强词夺理之人，眼眶都气红了。
燕如月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护在身后，直面对抗上郑坤，“郑坤，我向来与人为善，从不主动招惹，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是个没有脾气的。”
“我接管这个店铺，是祖母亲自任命的，你若是对祖母的决定不服气的话，不如亲自去盛京里敲锣打鼓喊冤便是，看看祖母到底会不会理你。”
“……你。”郑坤正要反驳，又被燕如月拦住，“我知道你当了这几年的掌柜的，上面没个管着的，你们便散漫不服管教，连我这个少主子也不尊敬了。今日就算是你说破了天，这个店铺也不姓郑。”
她直接拿出老夫人给的鉴章，往桌子上一搁，“你们若是不想要这份工作，尽管离去便是，月钱我给你们结清楚，就这点权利我这个少夫人还是有的。”
她看着他们惨白下去的脸色，给了他们致命一击，“眼下饥荒时节，你们想要在找到这种工作可是难上加难了。”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再管郑坤的眼神，直接跪了下去，苦声祈求：“少夫人，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郑坤僵直的站立在原地，铁色铁青，就是不开口。
燕如月笑：“我知道你们都不容易，都指望着这月钱过日子，但是奖惩有度，该罚必须罚，但是我体念你们生活窘迫，流萤。”
流萤掏出银子，撞开碍事的郑坤，将银子全部分发到他们手中，“我家夫人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哪能真看着你们去死，这可是我们夫人自己的私.房钱。”
“这……”众人看向郑坤，不知道该不该接。
燕如月笑道：“本夫人最喜欢的便是识时务之人，郑掌柜，本夫人给你三天时间思量，你是准备让本夫人将这些证据全部都送到老夫人面前，去吃牢饭，还是安分的在这店里继续做工。”
郑坤看着那本账目，眼神逐渐变得深沉。
流萤举着银子道：“你们到底要不要啊？不要的话正好，我们还省了这一笔钱呢。”
眼见她就要收回去，那些是钱如命的伙计怎么可能放过，连忙接了过来，“别别，我们要，我们要。”
燕如月看着他们的举动，嘴角勾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现在领了银子的，准备继续做下去的，跟我来前堂。”
“是。”
燕如月离府，苏可萱和王玉珍两人便是如鱼得水，借口老夫人年老体迈，将燕如月那一部分权利给包揽过来，
加之入了冬，寒气入体，老夫人身体着了凉心有余而力不足，便也将府内的大部分事务都分给了二房三房管理。
燕如月的名声也随着二房的兴起而臭名远扬。
这天，苏遇兴才从老夫人的院子里侍奉出来，便听到几个丫鬟在墙角嚼舌根。
原本不想理会，可哪几个丫鬟时不时从嘴里蹦出的几个关键词汇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们都不知道，这少夫人早就跟那城里裴家公子勾.搭上了，上次祭祖的时候，我就听说了苗头。”
“我也听说了，只不过当时没跟着去，没有亲眼看到，还真是可惜。”
“以后这院子里还有的闹呢，还怕看不到热闹么？”
“不仅如此，这少夫人不是接管了典当行了？他将胡掌柜给扳倒，为的就是让自己更加方便敛财呢。”
“……”
长安眼见着自家主子脸色沉了下去，赶紧道：“少爷，奴才这就去训斥他们，整日里没大没小的，居然敢在背后议论主子。”
苏遇兴一挥手，拦住了长安，“这种谣言，府中是不是已经传遍了？”
长安顿了下才说：“是。”
“为何不告诉我，任由这府中流言肆虐，败坏嫂嫂的名声？”
长安能够听出苏遇兴的不悦，他道：“这是少夫人吩咐的，奴才只是按照少夫人的指令行事。”
见苏遇兴看他，他又解释道：“少夫人说，她离府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需要通秉少爷，少爷只管认真读书便是。”
“而老夫人那边，已经生了病，奴才便更加不敢多言，少爷，少夫人说，等着她回来便是，她会处理的，您只要保护好自己她便心满意足了。”
左右还是他没有能力。
哥哥一走，祖母病倒，他便像是失去了翅膀的雏鸟，半分都挣扎不了了。
他真的很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也厌恶人心的险恶。
他之前不明白，为何明明是一家人，却要算计着生活，有意识的十几年里，若不是哥哥护着他，想必他会被那些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侯府男丁旺盛，他身为遗腹子，母亲诞下他之后也便离世，他失了依靠，也不被人重视，从那时起，他便知道，他不能高估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