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烟罕迹的棕树林,刘方负手而立,等着那探子说完。
他回头问道:“这个消息你可还告诉过别人?”
探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却还是道:“回大人的话,属下还没来得及禀报别人,从西境回来后便想着先去拜见将军。”
刘方听后笑笑,“知道了。你去吧。”
“那就有劳大人了。”
他舒了一口气,以为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却不想才刚一转身,腰部便传来一阵剧痛。
他捂住腰腹,不可置信的转身,入目的却是刘方诡异又尽显阴狠的脸,“完成任务了,你可以回家了,回老家,将这个消息一并带去好了。”
那探子根本来不及说一句话,刘方便抽出了刀,瞬间鲜血横流,他往后急退了几步,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刘方踢了他几脚,又在他的鼻子底下探了探,确认他死亡之后才将他拖走,扔进一个捕兽坑里。
他抱来干草,将那个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之后才站起身来拍拍手。
“那个女人就让她死在西境城好了。”
这样,才算是给他出了一口恶气。
一石二鸟,既除掉了燕如月,又让苏遇安尝到了丧妻之痛,想想,全身上下就觉得愉悦。
他低哼一声,转身离开。
几人在城外的茅草屋住下,这里还算是隐蔽,鲜卑人的军队还没涉及。
二十多个人除了长林和裴子尧最小的儿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三天后,这里弹尽粮绝。
而他们却没等来救兵。
长林背着弓进山打猎,一屋子老弱病残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丁香苍白着脸冲进屋子,差点摔了一跤,幸好裴瑶及时扶住了她,“丁香小姐,怎么了?”
丁香气喘吁吁,差点没哭出来,“裴瑶小姐,你父亲他,他们死了。”
裴瑶手指一颤,放开了她,她捂住脸,竟有些笑意,只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我心中早有准备,我弟弟他们是不是也……”
丁香哭着点点头。
裴瑶手指狠狠掐入掌心,几欲掐出血来,“我知道了,丁香小姐,请先不要将此事告诉我的母亲,等到适当的时候,我再说。”
丁香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觉得震撼,原来真正的大小姐,真的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时时刻刻保持良好的涵养。
裴瑶勉力压下那股泪意,哑着嗓子问道:“流萤姑娘呢,她可有消息?”
丁香带着哭腔应了声,“我去找姐姐。”
裴瑶拉着她进屋。
燕如月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下巴都跟着尖削了不少,她见丁香进屋,疲惫的抬了抬眼皮,“丁香,怎么了?”
注意到她的泪眼朦胧,燕如月心中咯噔了一下,“是不是有流萤的消息了?”
丁香会鲜卑语,加之周国人和鲜卑人面容并没有很大的差异,所以这两天都是放丁香出去打探消息。
丁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燕如月急了:“你说话啊。”
“他们放出消息,说如果想要流萤姐姐活命,就要你进城,还说,你要是一日不出现,那么第第一日便割下.流萤姐姐的大拇指,第二是食指,同时每天杀十名百姓。”
其实这个结果,燕如月早已预料到,她颓然坐下,余光捕捉到裴瑶渐红的眼圈,“裴大人他们?”
裴瑶露出虚弱的微笑:“能为家国战死,是裴家至高无上的荣耀。”
燕如月心中五味杂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叹了口气,只能说:“裴小姐,您节哀。”
危难时刻,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感伤,裴瑶很快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问道:“夫人,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们明摆着是冲着我来的,我去。”
目的如此明显,他们不就是要以自己来制衡苏遇安么,她明明白白,却还是改变不了现状。
丁香紧张的拉住她的手:“不行,姐姐你不能去,他们会杀了你的。”
“我必须去。”燕如月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坚定,“他保护着这个国家,这里的子民,我若是此时后退,如何还能配的上他?”
丁香心神一震,竟有些看不清楚他们这些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官家小姐。
她原以为这些从未受过苦楚的人,在遇到威胁自己利益的事情时,永远会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而现在,事实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那些尊贵的小姐,在国家危难来临之际,往往比谁都勇敢。
读书巩固她们的意识和信仰,珠宝首饰带给他们自信,所以,现在的他们闪闪发亮。
裴瑶拦住了她:“夫人,我去。”
两人看向她。
“他们应该只知道夫人.大概的样貌,我换上和夫人一样的衣服,梳一样的发髻,应该能够蒙混过关。”
“裴小姐。”
“夫人,我的父亲和弟弟为西境战死,我也不能退缩,能保护夫人,也是裴瑶的荣幸。”
“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恐怕不行。”燕如月的眼神变得深远,“我的令牌没了,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想必是有人拿着我的令牌给那鲜卑人开的城门,而我身边恰好就丢了两个丫鬟,一为流萤,二为姚可儿。”
丁香心中一紧。
“我不相信是流萤干的,所以,这事我更多趋向于姚可儿。”
裴瑶也不喜欢姚可儿,但是她压根不会想到,姚可儿居然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这……”
“长林也跟我说,他的令牌也没了,所以城外的那些守将才会被俘虏,而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姚可儿当时要缠着长林不放,她一早就打着这个主意,想要放那些鲜卑人进城。”
燕如月的话令丁香呼吸滞住,姚可儿之前告诉她的种种让她此时此刻的脑子有些发懵。
她居然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被姚可儿那个女人给骗了。
犯下了这等不可饶恕的大罪。
她看了眼燕如月冷厉的脸色,更加不敢说出实话来。
“这姚可儿简直可恶。”裴瑶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