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月小手在鼻子底下扇了扇，“呦，这是谁醋瓶子打翻了呀，好大一股醋味呢。”
丁香小心翼翼的瞅了流萤一眼。
流萤哼了一声，“我才不跟丁香吃醋呢，她就一小孩，缺爱的小孩。”她摸摸丁香的脑袋，跟抚摸小狗一样，轻轻的一下又一下带着安抚。
“我都没有这个待遇呢，丁香，机不可失呢。”
丁香是真的忐忑，从下到大周围的人都是跟她一样的身份，低微到了尘埃里，乍见这般尊贵的人，不嫌弃她便罢，眼下竟然要跟她义结金兰。
她胆怯，自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害怕燕如月反悔，赶紧将小手伸了过去，“姐姐。”
燕如月看着自己手掌上多出来的小手，温柔的反握住。
“以后谁都不会欺负你了，有我保护你。”
丁香被温暖包裹，那颗心也暖洋洋的，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外面有人出声。
燕如月放开了她，“进来。”
帐帘被掀开，长林推了一把眼前的女人，那女人咧咧跄跄，正好在燕如月面前跪下。
几人皆是一愣。
燕如月问长林：“这是怎么回事？”
长林拱手道：“这人准备横渡太平湖，跑去鲜卑那边，被将军发现，将军便让长林将此人给带过来，全凭夫人处置。”
那些小姑娘们都会被遣送回乡，姚可儿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妄图渡过太平湖去往鲜卑地带。
在这敏感的时期，她这一举动无异于是叛国。
被抓到之后，自然是会没命的。
姚可儿便是想到了这点，放下自己的姿态，抱住燕如月大腿求饶，“如月，你看在咱们之前的交情份上，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流萤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将她甩开，“你还真是好意思，厚脸皮，你忘了你把我们整的多惨了，要不是你，丁香能受伤么？你现在居然还敢说看在之前的交情上，你和我家夫人有什么交情。”
“长林，还不快把她拖走，放她在这，也只会破坏夫人的好心情。”
“是。”长林说着就要上来拉她，姚可儿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冲上前去跪在燕如月面前砰砰叩头。
“如月，我知道是我错了。”她声泪俱下，“可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吃了太多的苦，我不想再过苦日子了，我太害怕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对不起如月，不，夫人，求您给我个机会，我想活下去。”
燕如月不为所动，“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鲜卑地带？”
姚可儿哭声滞了一瞬，下一刻又哭着道：“我不知道，我不认识这里哪是哪，我以为他们是要处死我们才会逃的。夫人，求求您饶了我吧。”
到底也不是什么大罪。
想要往上爬是每个身居底层的人根深蒂固的想法，罪不至死。
她挥挥手：“你走吧。”
流萤急的大喊：“夫人！”
姚可儿呆住，“夫人你是要放我离开么？”
燕如月似乎一点都不想看见她，“走吧，回到你的家乡去，姚可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鲜卑人生性残暴，非他族类，包容性极低，你若是落在他们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你若是想要找死，那只当我没有说过便是。”
姚可儿看了眼床上被精心照顾的丁香，顿时计上心来，“夫人，可儿没有家人了，在前年的饥荒中，可儿的家人全都饿死了，路途这么远，可儿自己一个人回不去的，就算是回去之后，可儿也没有一技之长，根本养不活自己。”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话是这么说，燕如月还是让流萤给了她点银子当做盘缠，“这些银子够你用一段时间了，别太贪心了，走吧。”
“不是这样的，夫人，可儿深知之前日照计罪无可恕，眼下就想要跟在夫人身边，哪怕做夫人的贴身丫鬟也好。”姚可儿为了让自己的话多几分可信度，还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
“可儿只是想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要在做那浮萍随风飘荡了，求夫人收了可儿吧。”
流萤被姚可儿这一系列的操作给看傻了，她真的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还是不会看人脸色，我家夫人厌恶你，懂不懂，你赶紧起来，跪在这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了你。”
流萤那么大的力气硬生生扯不过一个姚可儿，姚可儿一把推开流萤，悲戚道：“既然如此，可儿出去之后也是个死，不如先了结了自己。”
她说着便要往桌角上撞去，幸好长林就在她身边，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流萤急的跺脚：“长林，你别拉她，她才不敢呢。”
长林一脸为难的看着她们。
“姚可儿。”沉默了许久的燕如月突然发声。
姚可儿泪眼婆娑的看过去。
“我可以允许你留下来当我丫鬟，但是倘若让我发现，我定然不会轻饶你。”
她说这话时看向她，清凌凌的杏眼里漾着一丝寒意，跟之前姚可儿看到的很不一样。
那一眼神让姚可儿后脊一僵，在她皱眉的前一刻，姚可儿给她磕了个头。
“是，奴婢姚可儿日后定然对夫人忠心。”
刀尖舔血，险中求胜，何况，燕如月再厉害也是个女流之辈，她不相信自己会输给她。
“对了，你有没有看见我的令牌，上面刻着迟字。”
姚可儿眸光一闪，旋即很快的摇摇头，“奴婢没有见到。”
“知道了。”燕如月挥挥手，“带她下去换身衣服，跟流萤住在一起吧。”
流萤不喜欢姚可儿，她觉得姚可儿居心叵测，但她没有证据，也不敢不听燕如月的话，拉着脸带着姚可儿下去了。
丁香拽了拽燕如月的袖子，轻声说：“姐姐，姚姐姐……”不是好人。
这话她没办法说出口，毕竟姚可儿当时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给了她半块糙米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