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繁星下,秋风也温柔起来。
黄桷树旁,燕如月忍着泪摇头:“不要,你应该在军营运筹帷幄,而不是屈居这一隅之地,相信我,我可以同侯府一同度过难关。”
话是这么说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她胡乱抹掉,瞳孔因为眼泪而亮晶晶的,“苏遇安,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祖母也没事,只是忧心过度,遇兴好歹不烧了,我相信皇家,你也相信好不好?”
苏遇安瞧着她竭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无恙的模样,只觉得心酸,在她的注视下,苏遇安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如月,照顾好自己。”
身后有人上来,低声道:“侯爷,到时辰了。”
燕如月朝着他笑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快去吧,我也要回府了。”
苏遇安垂在身侧袍袖里的手缓缓收紧,最终转身离去。
燕如月仰天抹掉脸上的泪水,也转身,却不想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周容与对上她的目光,唇角微微扬起讥诮的弧度,“侯夫人同侯爷还真是伉俪情深,真叫本皇子好生羡慕。”
苏遇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燕如月此时难受的紧,朝着他行了一礼就要离开,却不想在路过周容与之时被他伸臂拦住。
燕如月抬眼看去,语气也有些不好听了:“眼下城中时症严重,五殿下不去操心这些,反倒是跑来我跟前,可真是叫人诧异。”
她眼眶红红的,表情要哭不哭的,看上去有些可怜。
周容与偏头看她,语气有些不自然:“你哭什么?就那么舍不得他?”
燕如月当真是不想哭的,可有时候那眼泪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在周容与面前哭很是丢人,她将脸偏向左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哭相,“五殿下,我到底是从染病的人堆里出来的,身上可能早就染了病而不自知,为了殿下您的安全,您还是跟我保持距离比较好。”
她原以为这话说出口周容与总会有忌惮,可等来的却是男人轻哼一声,“你以为本殿下会怕这些?”
燕如月往后退了一步,“殿下不怕,可我怕,我怕我染了病,我也怕传给了别人遭人诟病,还请殿下离我远一些,时疫不可小觑,殿下可要做好防护才是。”
“燕如月。”周容与见她扯七扯八,总算是来了点脾气,“你一定要跟本殿下这般说话不成?”
燕如月没吭声。
周容与见她这副模样,觉出方才的语气有些严厉,便不自觉的放轻了些,“侯府爆发时疫,父皇和我都知晓你在背后付出的努力,你身为女子能够做到如此地步以实属不易,若是你坚持不住,本殿下可为你求了父皇,让他准许你出府。”
秋风拂面,燕如月神色古怪的看向他,“殿下若是想要帮侯府,为何方才不同侯爷相商,偏偏现在同我这个女子来争执。”
“我是不会出去的,侯府便是我的家,生死与共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并且,我若是染病,出去之后岂非会酿成大祸?”她眼神坚韧,明亮如星,“如月定会陪着侯府渡过难关,多谢殿下关心。”
她朝着周容与行了一礼之后便鞋履匆匆的离去了,周容与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一股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落叶飘零而下,随着淅淅沥沥的秋雨,轻轻划过他的心尖,落下零星的涟漪。
风起,原地已无人影。
时疫虽来势汹汹,可侯府目前却并未有人死亡,这就说明他们喂得药是有作用的,只是不知道是那一味药起了效果,还需要做临床试验,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可却有人等不住了。
吴氏害怕的要死,整日闭门不出,几日后,她在持续的担惊受怕中,终于忍受不了了,收拾了包裹嚷嚷着要出府去,最后直接被那守门的侍卫一棒.子给抡了回来。
她被抬回来的时候,燕如月正在给病患喂药,听见她哼哼唧唧的声音后看了她一眼,瞧见她那额上的包后没说什么,只是让那下人去给她包扎。
吴氏这下可不干了,她哭闹道:“我好歹是三房主母,难道还用不了一个医师不成,你们让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丫鬟给我包扎,若是给我整出事情来也怎么是好?”
那人停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燕如月。
燕如月将碗中最后一滴给病患喂完,将碗往那桌子上一磕,接过那人手中的纱布朝着她走过来。
燕如月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开始收拾纱布,吴氏被她这动作吓得不行,“你想干什么?”
燕如月往纱布上抹上药,掀起眼皮回答她:“三婶不是觉得那人手脚笨重会侍候不好您吗,如月亲自来,这下三婶放心了吧?”
放什么心?
吴氏此时更加忐忑了,她用一种抗拒的表情看着燕如月,“你又不是医师,给我包扎做什么?那些医师这么多,难道还分不出来一个给我吗?”
“您说的对,果真是分不出来。”燕如月举着纱布往她脑门上一按,引得她痛叫一声,“所以啊,就劳烦您现在受受苦,多担待担待。”
吴氏被那一下按得险些彪出眼泪来,她气哼哼的看着燕如月,“你简直是本末倒置,我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下人而已,也敢跟我抢医师不成?”
她这一番话引得众人都朝着他看过来,那其中不乏三房的丫鬟,对她说出的这番话不免有些心寒。
燕如月站起身来,凉风吹动着她的衣摆,她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眼神讽刺:“三婶,如月只知人命关天,在如月这里,无分贵贱,只分轻重缓急。”
吴氏被那烈阳照的睁不开眼睛,她抬起脸来眯着眼睛看她,气势上平白的弱了不少。
“燕如月,你不过是公报私仇罢了。”
“我若是公报私仇,三婶你方才就被那些人给乱箭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