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宇文皓的讲述，林挽月沉默良久。
宇文皓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坐着，隔着氤氲的水汽。
整理一下心思，林挽月率先开口。
“今天中午程志舒回来过，说刺客从那条通道逃走，失去了线索，如今还在追查。你说的那名侍卫，或者说是暗卫，为了救你当场没命，其他人也受了伤，我还没来得及去检查，只是去看了看成风，这次的刺杀是针对我，留下的陷阱却是针对你的，如果猜得不错，你我都是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立刻除之而后快。”
“我昏迷的时候，还有其他事吗？”
林挽月点点头。
镇西王回封地了，宇文赫擎派人来刺探消息，义父更是直接让哥哥登门探望。
“京兆府的情况尚且不得而知，单是府里就已经焦头烂额，成风醒过一次，但伤势沉重，又昏迷过去，你能如此迅速地醒过来，怕是还要感谢义父送的药。”
听完林挽月的讲述，宇文皓突然问：“这药，成风那小子能用吗？”
“义父给的药，没有特定药性，完全是滋补调理的药材，理论上人皆适用，对于内力损耗极大的人，更是不可多得的良药。”
“剩下的那些，救成风够用吗？”
“够是够，但这药能在危急关头让人多活上一两个时辰，至于成风的伤，就算不用药液，调理之后也会慢慢恢复。”
“慢慢恢复怕是来不及了，如今年关将至，局面随时在变化，必须让成风尽快好起来。”
“我明白了。”林挽月的眸子微敛，“明日我便为成风重新调配药物。对了，我从西市回来，便去见了李宓音，从他口中问出了之前从未发现的的线索。”
林挽月说到这里，因为激动，被腾起的水汽呛到，连着咳嗽几声。
“怎么？口渴了吗？我去倒些水给你？”宇文皓站起来问。
“也好，我还有很多话要说。”
“其实不急在今晚，你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明日再说也可以。”
林挽月摇头道：“兹事体大，我想尽快和你商量。”
“也好，那便依你。”
宇文皓转出去，林挽月听到倒水声，之后又传来抽屉的声响，火折子和香炉的声音，想必宇文皓不仅倒了水，还点了香。
泡在水中，林挽月的身心都跟着放松下来，喝了一口水，她将自己从李宓音那里得到的线索，以及各种猜测慢慢地说给宇文皓听。
宇文皓极有耐性，一直安静地听着，只是偶尔将杯子递给林挽月，让她喝些水润润嗓子。
甜甜的桂花香飘进来，令人有些沉醉。
说了没一会儿，林挽月只觉得头有些沉，身子也在水中轻飘飘地不受控制，起先她以为是泡得久了有些乏，于是换了个姿势坐着，抬起手揉揉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继续说下去，关于云枢楼的事，以及蛊毒的各种可能，但很快，她就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思路也开始断断续续。眼前水气缭绕，就连宇文皓的脸都变得模糊起来，她只能不断眨着眼睛。
直觉告诉林挽月，这股困意来得不对劲，可是，此时她已经无法思考，只能任由眼睛慢慢闭上。
宇文皓坐在对面，听着林挽月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小，看着她不断眨眼，之后终于熬不住闭上眼，头也跟着微微垂下，接着整个人斜靠在浴桶边，昏沉地睡去。
宇文皓这才站起身，宠溺中带着心疼地看着林挽月，伸手将她被浸湿的鬓发理到耳后，手掌滑过林挽月凝脂一般的脸颊。
“明明让你明日再说，早些休息，为何如此执拗？”
说着，宇文皓将杯中的水倾倒进浴桶，
林挽月的眼皮轻轻抖动几下，却终是没力气睁开，迷糊中，她感觉到身上一凉，却只觉得昏昏沉沉，任由宇文皓将她从浴桶中提起，打横抱着送回床上。
再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早膳摆在桌上，宇文皓早已不知去向。
不用费力回忆，林挽月直接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放银针和常用药品的抽屉，拿出安神药。
果然少了一些，可是那份量似乎也不足以让自己那么快睡去，沐浴和桂花香也只是起到平稳心绪的作用。
看着妆台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林挽月不禁喃喃自语：“看来说到底，还是自己太累，怨不得别人啊。”
带着一丝闷气用过早膳，推开门便看到宇文皓正带着宇文子衍的院中站桩。
小白原本趴在宇文子衍脚边睡觉，见林挽月推开门，开心地站起来跑到林挽月脚边来回蹭着。
看到林挽月，宇文子衍也是眼睛一亮，巴巴地想要跑过去向林挽月请安，但转头看看宇文皓正盯着自己，又瑟缩回去，努力站好。
宇文皓抬头看向林挽月。林挽月还在为前一夜的事不快，索性别过头去，因此她并没有看到宇文皓嘴角浮起的笑意。
冬日的早晨虽然透着清寒，但阳光不错，宇文皓的心情也不错，因此低头对宇文子衍说：“你做得不错，现在休息一下，你可以向你母妃问安了。”
宇文子衍在宇文皓面前不敢敷衍，他先是认真地收了势，之后得了大赦一般说着“谢谢爹爹”，一边几步冲上前，“衍儿给母妃请安。”
见到宇文子衍，林挽月露出笑容，伸手摸摸他被风吹红的小脸。
“衍儿这么早就开始练功吗？冷不冷？”
“不冷，今天爹爹有空，可以指导我，对了，母妃身体如何，还觉得疲乏吗？”
“我的身体怎么了？”
林挽月有些诧异地看着宇文子衍，宇文子衍自然是一脸单纯茫然，林挽月又抬头看向宇文皓。
“是我告诉衍儿，你连日照顾我的伤势，疲乏不已，所以要多休息一下，怎么？难道不对吗？”
“呃，对。”林挽月说着看向宇文子衍，小小的孩子正抬着圆圆的脸，担心地望着她，“母妃已经休息好了，衍儿不要担心。”
“母妃放心，衍儿会好好练武，和爹爹一起保护母妃！”
一阵风吹过，遍体寒凉，林挽月却觉得温暖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