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奋铁了心要杀人立威,一路入宫进入大殿,看到正在画画的皇帝。
田奋没去打搅,静静在一旁看着。
好一会儿,天佑帝才停下画笔,端详一番后,笑着道:“田卿,你来看朕的这幅画怎么样?”
田奋看了许久,感慨道:“陛下的这一幅山水画,寥寥笔画勾勒出山水的壮阔,画出江潮涌动的波澜。”
“臣自问擅长作画,也擅长画山水,却没有陛下这般的笔力。陛下的画技,技近于道了,臣望尘莫及。”
天佑帝捋着颔下的胡须,得意大笑起来,无比的自豪。
他擅长蹴鞠,也擅长画画,更喜欢到处游玩修园子,连带着奇花异石也精通。
画技,是基本技能之一。
天佑帝收起画,询问道:“田卿今天入宫,有什么事?”
田奋一副凝重模样,正色道:“陛下,我们谋划攻克北蛮,生擒北蛮大汗宇文泰,令北蛮俯首称臣的计划,怕是失败了。”
天佑帝脸色阴沉,问道:“为什么?”
现如今,很多人骂天佑帝是昏君,说天佑帝奢靡无敌,说他毫无功绩。为此,天佑帝想要证明自己,击败北蛮就是重中之重。
拿下了北蛮,天下人就知道朝廷的实力,就知道他的文治武功。
现在,田奋说不行。
这可不行,简直是触及了天佑帝的逆鳞。
田奋一副无奈模样,解释道:“林丰因为失手杀人,被抓到京兆府的牢狱了。”
天佑帝眼神锐利,问道:“为什么失手杀人?”
田奋当即就解释了林丰去玉春楼看戏听曲,却和黄善发生冲突,失手杀了黄善的事情。
整件事的阐述,杀人事情没错,田奋却是添油加醋,进一步塑造了黄善的跋扈,说黄善仗着黄彪的儿子胡作非为,还侮辱林丰是边军。
一番添油加醋的话后,田奋叹息道:“林丰杀了人,臣也是无奈。”
“说起来,也是林丰运气不好,遇到黄善这样的纨绔。黄善在京城横行跋扈惯,而林丰是行伍中人,性格刚烈耿直,才会酿成杀人的事情。”
“这件事的责任在臣,是臣没有提前教导林丰,让他在京城要谨小慎微。”
田奋说道:“陛下,臣有罪。”
天佑帝大袖一拂,呵斥道:“责任不在于你,也不在于林丰,是林丰运气不好,是黄善太跋扈。只是黄善此人,身为国子祭酒黄彪的儿子,真的这么跋扈?”
田奋知道天佑帝多疑,主动道:“臣句句实话,绝无虚假,请陛下派人调查。”
天佑帝吩咐道:“陆机!”
“臣在!”
大殿角落处,一个身穿黑衣,身材瘦削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此人四十出头,面颊狭长,有一双眸子阴冷刺骨,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人,是血衣卫统领陆机。
作为天佑帝的特务头子,陆机掌握的血衣卫眼线遍布京城,掌握着京城的一举一动。
之前,田奋调查事情,是陆机麾下的血衣卫。有天佑帝的恩宠,田奋才能调动一部分血衣卫。
失去了皇帝恩宠,这些人随时都能抽调回来。
天佑帝眼中有着冷意,吩咐道:“陆机,你亲自跑一趟,查清楚黄善和林丰的冲突,查清楚黄善犯下的罪证。另外,再查黄彪可曾违法乱纪。”
“臣领旨!”
陆机行礼后转身离去。
天佑帝安排陆机去调查,也就收起怒气,和田奋聊着其他朝政上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个太监进入。
太监向天佑帝行礼,躬身道:“陛下,宫外有人要见丞相,说是有急事。”
天佑帝道:“田卿有什么事?”
田奋解释道:“陛下,臣刚得到林丰的消息,就担心林丰被杀,安排人盯着京兆尹府。一旦有突发状况,必须立刻禀报。估计是有消息传回,才有人来宫中找我。否则其他的事情,不会有人来禀报。”
天佑帝赞许道:“田卿办事,的确稳健。这一点,也是朕对你放心的原因,更是你的能力。”
田奋连忙道:“臣更没有什么能力,唯有一颗为陛下办事的心。忠于陛下,为陛下效力,办好陛下的事情,这就是臣的初心。陛下好了,臣才能好。”
天佑帝眼神赞许,连连点头。
田奋就是好用。
他知道田奋贪污,也知道田奋打压官员,可是田奋能替他解决事情。
这就是好臣子。
天佑帝吩咐道:“让人进来。”
旨意传下去,田奋的亲随急匆匆走了进来,扑通跪在地上向皇帝行礼。
田奋吩咐道;“直接向陛下禀报,林丰有什么事情?”
亲随身体俯伏在地上,高声道:“回禀陛下,国子祭酒黄彪直接杀到京兆府,让京兆府尹左跃大人交出林丰,要处死林丰。”
天佑帝的脸色愈发冰冷。
黄彪一个四品的国子祭酒,让三品的京兆府尹交出林丰,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天佑帝摆手,亲随转身就退下。
只是,天佑帝没有多说什么,静静等待着。
田奋站在下方,也是一言不发,心中却是笑了起来。之所以一定要黄彪到京兆府的时候禀报,就是为了塑造出黄彪跋扈的形象,进一步引出黄彪背后的人,证实黄彪敢这样跋扈是有原因的。
大殿中氛围压抑,田奋心中很是轻松。
许久后,一阵脚步声传来,陆机回来了,行礼道:“陛下,黄善及黄彪的情况调查清楚了,所有情况汇总了,请陛下阅览。”
说着话,陆机递上调查的讯息。
天佑帝接过来快速的浏览,看到血衣卫查到的消息,黄善的确是闯入玉春楼,就勒令林丰让位置。
林丰不让,黄善更是嚣张跋扈。尤其黄善查清楚林丰的背景后,肆意的辱骂林丰,还有许多大骂段阳,鄙夷田奋的话。
可是,田奋一句话都没说。
天佑帝赞许的看了田奋一眼,田奋的确是忠臣。
他看完林丰杀黄善的事情,已经偏向林丰,因为林丰一直受辱,也没有招惹黄善。
玉春楼的事情看完,天佑帝看到黄善好色好赌,欺良霸善,欺辱百姓,还有逼死良家妇女的事情。
黄善仗着搭上韩国公孙道佳的背景,极为凶残。
天佑帝又看了黄彪的事情,发现黄彪在国子祭酒任职上,收受贿赂,在国子监大修土木敛财,还逼死商人,为了敛财害死百姓。
一桩桩案件,全是血泪。
啪!!
天佑帝一巴掌把资料摁在案桌上,咬牙道:“子不教父之过,上梁不正下梁歪。黄彪如此,黄善才会如此。这对父子,都是该死。”
田奋一副惊讶模样道:“陛下,黄彪怎么了?”
天佑帝把资料扔过去道:“你好歹是丞相,怎么会任由这样的蛀虫执掌国子监?”
田奋看了黄彪违法乱纪的罪证,一副欲言又止的姿态。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请罪道:“陛下,是臣识人不明,请陛下降罪。”
天佑帝哼声道:“你是顾虑皇后,顾虑孙道佳,对吧?本朝严禁后宫干政,不许外戚做大。你给朕清理朝堂,把这些贪赃枉法的人,把这些依附孙家的人,都给朕处理一遍。”
田奋说道:“陛下,大范围的处置,会不会引起波澜?”
天佑帝反问道:“你不敢?”
田奋昂着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说道:“陛下有吩咐,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甭管是谁,挡住了陛下的大业,臣都要手刃他。臣只是担心引起动荡,引起帝后不和而已。”
天佑帝眼神冷下来道:“朕对她,还是太宠了,你尽管去处置,朕自会安排。”
田奋道:“臣遵旨!”
天佑帝吩咐道:“陆机,立刻派人去缉拿黄彪,押解到大殿。朕倒要看看,他是何等的叫嚣?”
陆机道:“臣领旨。”
说完,陆机转身就往外走,只是刚走到大殿门口,天佑帝说道:“等一下,朕亲自去京兆尹府。”
田奋赞叹道:“陛下亲自为林丰主持公道,怕是他得到了消息,会感激涕零,当场要为陛下赴死。”
天佑帝哈哈一笑,很是得意。
就是要这个效果。
天佑帝愈发期待起来,带着田奋、陆机和太监总管谭忠等人,一路往京兆尹府去。
在所有人出宫后,田奋寻了个契机,让人把消息提前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