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而大少爷和小言都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为什么高尚德就是有种不知名的预感，像是这会子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他的预感一向是很准的，就像当年老爷子的死，他就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一样，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眼皮子一天都没有停歇。虽然今天没有当时那么严重，但是高尚德还是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院落门口，熟悉的车前灯亮起，高尚德赶紧带上一把伞过去接姜敏木。
“大…少爷。”他刚准备递伞，结果发现车上还有一个裹着大少外套正瑟瑟发抖的人，“是，小言吗？”
“恩。”没等车上人回复，姜敏木抽过高叔手上的伞，回答了一句之后将里头的人牵了出来。
“能走吗？”刚刚烟花刚放完就下起了小雨，因为是在广场旁边的小山坡看烟火，在躲雨时言笑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泥巴，摔倒在地。
“恩。”言笑仿佛是一个秘密被戳穿的小孩子，在他敬畏的高叔面前被看穿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他低着头回答，因为脚伤只能由姜敏木牵着往家里走。
看着两人无比和谐的身影，虽然平时大少爷对小言也很好，但是今天却呈现出一种迤逦的氛围，高尚德揉揉自己的眼睛，也许是自己看花了眼，把晕黄街灯打在他们身上的效果给看成那样了吧。
“你刚刚这样很容易被高叔看出什么来的。”
言笑搬着凳子坐在浴室里，他已经换了衣服，不过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本来准备自己擦，结果毛巾被姜敏木一把抢了去。
姜敏木手上动作很轻柔，言笑眯着眼睛享受着贵宾服务，顺带吐槽了一下他刚刚过于亲昵的举动。
“你不希望大家知道吗？”他闻了闻言笑头发上的香气，手指划过言笑的脖颈，看到他颤了一下的反应勾起了嘴角，“我以为这样会给你安全感。”
“能给我最大安全感的不是众所皆知，而是你对我的喜欢究竟有多少。”是一米深，还是十米深，还是没有穷尽的深？言笑没有问出口，他不知道那个答案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他害怕万一答案违背了他的希望或者说，更害怕这种没有约束力的答案带给自己片刻欢喜之后又在未来的某一天，分崩离析。
“时间会给你答案。”时间能告诉你，我究竟有多喜欢你。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讲话，这种需要沉默的时候也只能用沉默回答。
“明天，一起走吧？”这是个问句，姜敏木不想自己看起来似乎很霸道，他试着征求言笑的意见。
“恩，好。”
“明天，和高叔张妈说开吧。”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有杨婧。”
虽然言笑一开始说不想，但是在姜敏木看来，只有将这份爱情公之于众了，自己的小爱人才会有那么一点真切感和踏实感。
“一定要吗？”
“我希望，你不是我的金屋藏娇，而是我的正大光明。”
这句话，言笑很喜欢，但是为了一个正大光明去破坏姜敏木好青年的头号，真的值得吗？
姜敏木看得出言笑还在犹豫，他干脆蹲了下来：“你不应该忍着，有什么事不应该只是你的事情。”
他的眼神灼灼逼人，言笑看着出神，如果当初，如果当初……不过，一切都没有如果，他还得感谢当年渣男的抛弃，不然他现在也遇不到姜敏木，更别说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我都听你的。”
“明明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姜敏木站起身，揉了揉言笑已经干的差不多的头发，他忽然想起一段情话，“我希望你能无理取闹，我希望你能醋意大发，你希望你在我的面前是最真实的自己，我希望爱情里，你还是你。”
言笑一下子耳根子都红了，明明就是个理解能力超弱，语言组织能力还停留在小学水平的对话无能者，可是说起情话来却是一套一套的，哪怕这是他从书上看的，言笑还是觉得姜敏木此刻就是个超强的情话发射器，一句一句，纠缠入心。
“好…好了！以后工资上缴，情话上缴，精…精力也要全部上缴！”说到最后半句的时候，言笑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好，我都听夫人的。”姜敏木心情很好，虽然才刚交往一天的小对象就开始管着自己了，但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
晨光大好，夏日的朝阳暖和又不灼人，言笑起了个大早，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发现姜敏木已经在房外等着自己了。
“早啊。”
“早。”
言笑故作镇定，要知道这个人昨晚还死皮赖脸不回自己房间，今天一见面又是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样子。
姜敏木嘴角微咧，趁着言笑板脸的时候凑了过去，硬是结结实实亲了一口才退开。
“你…这是在家呢，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言笑被突然袭击吓了一跳，本来想要发火，可是一想到高叔和张妈正在楼下，他就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
“昨天，我们说好了的。”
姜敏木扣住言笑的手腕，拉起他的手，十指紧扣，以示主权。
言笑看着紧紧抓住自己的双手，开始后悔起自己做的那个决定来，不过木已成舟，得不得到认可已经是另外一回事了，他现在需要的是，将这份感情公开，不要在黑暗中苟且地为爱情悲伤。
他想起昨天姜敏木说过的话，手指也扣紧起来。
两人一起牵着手，在张妈和高叔惊愕的眼神中走下楼梯。
“大少爷……”
“没错，我们在一起了。”
这句话说得正儿八经，如果不是知道言笑是个男的，高尚德听到这话都能立刻打越洋电话告诉老爷太太这个喜事了。
可是……现在看着低头不敢看自己的言笑，他气得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明明应该是喜事的，但是偏偏成了最坏的事。
“高叔！”
言笑和姜敏木看着气得差点昏倒的高尚德，两个人迅速扶住了他，喂了药顺了气，家庭医生也风尘仆仆地赶到。将人安置在房里之后，言笑出了房门一个人跑到厨房捂住自己的嘴无声哭泣。
明明，明明就是自己最敬畏的老人家，现在却被自己气得心脏病复发，这段爱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存在呢？
“小言。”头顶传来张妈的声音，还有几张干净的白纸，他抬头不肯接住。
张妈叹了一口气，将纸巾塞到了他手中：“大少爷是高叔和我看着长大的，当年老爷夫人心狠，大少爷才三个月大就送到了乡下交给大少爷他外公外婆带。当时老宅子里，就大少爷的外公外婆，高叔还有我。高叔一辈子没有结婚，他就是把大少爷当成自己孩子在看，他这个反应是我意料之外的，不过…”
张妈顿了顿，她拿起围裙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又继续：“我是个糙人，不像高叔上过学。这辈子我什么人没见过？大少爷的性子也是放在那里的，要真有哪个姑娘说不介意我真的不相信。说实话，我们最大的希望也不就是想让大少爷幸福吗？你是个好孩子，你高叔只是还没想明白，你好好和大少爷过日子，也算是了了当年我在他外婆临终前许下的诺。”
说完她掏了掏，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包住的东西交给了言笑。
“这是当年他外婆交代我给他未来媳妇的，你拿着。”
言笑哪里敢收，他和姜敏木还是说不准的事情，这种给孙媳妇的东西自己收了万一以后又不在一起那岂不是很尴尬？
可是张妈不管这些，做了这么多年厨房，手劲要比言笑这个半大小子还大，硬是塞进了他怀里才罢手。看着言笑接住了，她抹抹眼泪转身上楼去看高尚德的情况了。
“刚刚张妈给了你什么东西？”
姜敏木就在不远处，他看见张妈哭哭啼啼地像是转交遗物一样把一个东西塞给了言笑。
“我也不知道。”这方帕子包的很严实，姜敏木问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应该拆开来看看才对。一打开，一块古朴大气的玉镯映入眼帘。
言笑不懂玉，但他知道金银有价玉无价这个道理，吓得差点一个没拿住掉到地上，幸亏姜敏木身手敏捷地接住了。
“这…这这这，我不能要！”说完将玉镯一把又塞到了姜敏木的手中。
“这是外婆的陪嫁镯子，没想到是交给张妈保管了。”他心里明白张妈已经接受了言笑，心里也很欢喜自己的一个长辈能够承认自己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抓过言笑的手，将玉镯套了上去。
“外婆的心意，你总不至于拒绝一个过世人的心意吧。”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更不能收，言笑急于脱下镯子却没想到被姜敏木死死地卡住了手腕。
“当年，我一个人被送到乡下，现在一晃二十年。”他摸了摸言笑的脸，“外婆是个温柔的人，和你一样，我想你肯定不舍得伤一个老人的心才对。”
言笑倒是还想拒绝，可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似乎自己再拒绝也没什么其他的理由，他取下来用那方帕子继续包着，小心地揣在怀里。
不过……张妈虽然同意了，但高叔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