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峻拔的人出门,她起身下床,换了衣服,离开医院,特意跑到另一个医院,找到了顾医生,她犹犹豫豫问,“先前你说我头部受到撞击,我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顾医生看着情况不太好的人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嗯,不要紧,就是摔下楼梯。”
“关于你头疼的问题,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另一位医生建议是做进一步检查。”
凌芝宁说了声谢谢,她离开医院。
走在路上,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一直走,然后有人停车在脚边。
是乔晋歌,他问,“你什么情况,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
凌芝宁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明明很陌生,为什么会觉得他熟悉呢?难道是因为自己精神不正常吗?
凌芝宁精神恍惚,她想后退。
乔晋歌下车抓住人,他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我不去医院。”她讨厌医院。
“那上车。”乔晋歌把人扶进车里。
凌芝宁乖乖坐着,她呆呆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什么也想不清楚。
乔晋歌帮忙系安全带问,“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
“不想吃。”
“那你想去哪儿?”
“海,海边。”
“上次那个地方吗?”
“嗯。”
乔晋歌开车去海边,凌芝宁转头看着窗外,不远处有个公园,公园里有人放风筝,风筝飞到这海边,她趴在车上看着。
乔晋歌凝视着郁郁寡欢的人问,“你很喜欢这里吗?”
“应该吧。”
她看到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画面,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孩走,母女俩走在这天高海阔的天地里,那画面很唯美。
“乔晋歌。”
“嗯?”
“能和我说说你妹妹的事吗,我想听。”
乔晋歌停车在路边,他想了一会回答,“好啊,还记得那七色鹿吗,是她送给我,我几位哥哥都有一枚,不过他们都把东西送走了,只我执拗,留了那一枚。”
“送走……是什么意思?”
“我妹不在了。”
“哦,对不起。”
凌芝宁靠着副驾驶座,她望着波澜壮阔的海平面,心情平静。
——
傅铭城回家,发现家里无人。
忍不住急问柳阿姨,“夫人呢?”
柳阿姨以为先生知道了,没想到他一无所知。
当即解释,“夫人摔下楼梯受伤了,万幸唐总过来找您,然后他……”
“你说夫人摔下楼梯?”
“是。”
柳阿姨话还没说完,傅铭城丢下舒薇蕊跑了。
他赶去医院,找到唐御森,正想问他怎么回事?
嘭。
唐御森突然送过来一拳头,他抓着男人的衣领问,“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
“什么?”傅铭城擦去嘴角边的血。
唐御森问,“选舒薇蕊还是凌芝宁?”
傅铭城心里烦躁,不知道为什么,送舒薇蕊去医院都没让他这般烦躁,偏偏听到自己的女人出事了他整个人站不稳。
拿出手机,才发现她打来好多电话。
傅铭城心烦气躁,他想去找妻子,走前提出警告,“唐总,凌芝宁是我妻子,你没资格管我家事。”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看到的人,急得返回来问,“唐御森,她人呢?”
“不是你的家事吗,问我干什么?”
“……”傅铭城拽住要走的兄弟,“告诉我,她人在哪儿?”他慌了,突然间担惊受怕,就怕不听话的人消失不见。
唐御森推开碍事的人解释,“我刚去找医生,她跑了?”
“她怎么了,为什么来医院?”
“你还敢问我,傅铭城,那是你妻子,她滚下楼梯脑袋流血,而你呢?打电话不接,不,你忙着陪所谓白月光呢。”
“唐御森,闭上你的臭嘴,我和舒薇蕊清清白白。”
“呵呵,你来跟我解释做什么?”
两男人转身去寻人。
——
乔晋歌带着闷闷的人远离市区,她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他便想到了郊外。
凌芝宁看着窗外,风景不停倒退,阳光照射进车窗,她看到黄昏的光倾泻下来。
梦中的景象也是在黄昏后,光芒渐渐散去,黑夜来临,她还奔跑在路上,直到一束光照耀进她眼睛,她什么也看不见了,突然摔倒在地上。
“妈妈……”
她从梦中醒来,转头四顾,这是一个陌生房间,她起身下楼,看到乔晋歌在接电话。
“大明星。”
“啊,你醒了?”乔晋歌断了电话,他走过去牵着人过来。
凌芝宁看着他拿住自己的手,为什么觉得很寻常?
乔晋歌问,“感觉怎么样,你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就是觉得累。”
“你去做了什么,这么疲惫吗?”
“没做什么,也许是想太多了。”
她觉得饿,想吃东西。
乔晋歌去冰箱里拿出食物,“需要热一下,你等等。”
凌芝宁点点头,她走到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山水锦绣,这地方很安静,也很美,“你怎么会在这儿置办宅子?”
“我累的时候来这儿度假,你知道的,大城市里太过热闹,经常沉浸在其中会觉得很烦。”
“哦。”
乔晋歌给热了一份软欧包,其它他不会做。
凌芝宁哑然失笑,她撸起袖子亲自动手。
“你会下厨?”
“嗯。”
以前父亲忙,哥哥又不喜欢厨房,她只能撸起袖子动手,就想让爸爸下班回来的时候能吃上热气腾腾的汤饭,还有不想让哥哥老是吃泡面,所以她经常研究菜谱。
那算是他回谢父亲和哥哥无微不至照顾的方式。
她知道自己不是父亲的女儿,也知道自己的存在让父亲生活拮据。
为减轻负担,她没少去发传单。
小时候做过很多事,那些事让她成长,学会独立自强,父亲有时候感到抱歉,而她却乐此不彼。
她想,只要有家人,有父亲和哥哥在,就很好了。
乔晋歌看着一桌子美味搓搓手问,“我可以先尝吗?”
“可以。”
乔晋歌才说完,手机响了,是陌生电话。
乔晋歌接听问,“哪位?”
傅铭城冷冷回答,“是我,乔晋歌,如果不想你小婶公司有事,现在马上把我妻子送回来。”
傅铭城的话很冷,他通过查看监控录像得知凌芝宁跟乔晋歌走了,通过查车牌号,他知道乔晋歌出了市区,但具体在哪个位置却不得而知。
傅铭城知道乔家几位公子都很关心他们的婶婶。
如今只能通过威胁他们婶婶来让乔晋歌就范。
乔晋歌还真慌起来了,他问,“傅铭城,你是在威胁我吗?”
“是,我就是在威胁你,限一个小时。”傅铭城挂断电话,他很干脆。
唐御森看着心狠手辣的总裁问,“现在知道着急了,她受伤流血你在哪儿?”
傅铭城看过去警告,“唐御森,你少管我的家事。”
唐御森莫名愤怒,“傅铭城,那是你的家事,我是不该管,可你不该这样对待她。”
“我怎么对待她了?”
“你明知道舒薇蕊和她难以和平共处,你还带着舒薇蕊回家算什么?”
“舒薇蕊双腿残了。”
“哼,你信不信我让她跑起来。”
“唐御森你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如果再让宁宁受伤害,我跟你势不两立。”
唐御森说完离开。
——
乔晋歌放下手机,他满脸担忧。
凌芝宁问,“是傅铭城打来?”
“你……怎么知道?”
“我很了解他,他擅长先发制人,只要找到别人的弱点,那就是他制胜法宝。”
乔晋歌想了想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领证了。”
“原来是真的……”他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却还是不肯相信。
她年纪还小的,在这个年纪的女生,有大好的年华,她可以去做很多事,谁能想到她已经结婚了呢?而且是隐婚。
凌芝宁问,“乔晋歌,你的软肋是什么?”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问问。”凌芝宁起身,她要回去了。
“其实你可以在这里住下。”
“傅铭城是个冷酷绝情的人,他动起真格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你很了解他?”
“是,很了解。”
傅铭城是单亲孩子,爸爸出轨生了一个弟弟妹妹,他妈妈接受不了从高处纵身一跃,他亲眼见到亲妈落在面前血溅满地,没有人像他这么悲惨。
他从很小开始就学会独立自主,傅董事长教给他的是如何当一个继承人,没有人教他如何感知世间冷暖,一旦让他察觉他被欺骗利用,那么这人别想再得到他的信任。
乔晋歌感到很抱歉,“对不起,没能帮你。”
“你不用道歉,事情本就和你无关,反倒是我该说对不起,是我麻烦你了。”
“宁宁……”
“到了。”凌芝宁看着车窗外,回到家了,看着熟悉的豪华别墅,这是一座牢笼,没有人知道凌芝宁为了爱,为了一个男人如何甘之若饴。
她爱他,所以接受隐婚,她虽嫁入豪门,过上富太太的生活,但没有人看到见证。
她爱他,所以和他结婚后,每天都是两点一线,或者去看望爷爷,或者在家等他下班。
她爱他,所以知道他心里有白月光,她也只是笑着安慰自己,没关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相信有一天他心里会住着自己。
可这一切在现在看来变得异常可笑。
乔晋歌问,“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不用,到这儿就可以了。”她下车,看到家门口等着一大堆人。
傅铭城脸色阴沉看过来,他在压抑着怒火。
唐御森站在一边,他也看过来,一脸的同情万分。
旁边还有一个不良于行的舒薇蕊,她没死,滚下楼梯后,都被送医院了,还能极速出院,她是个坚强的人。
凌芝宁推上手边的车门,她抬步走进去,一边走,一边看着咬牙切齿的小三。
舒薇蕊目赤欲裂,她抓紧扶手,切齿痛愤喊,“凌芝宁,你还我双腿。”
凌芝宁冷笑,“腿不是在你身上吗?”
乔晋歌突然下车喊,“丫头,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凌芝宁转头看一眼,看着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其实乔晋歌没多大,也就二十五岁吧,这个人像是她哥哥,这种感觉真奇怪,她是孤儿,哪有哥哥啊,还是个大明星的哥哥,她是不是有妄想症?
凌芝宁想着就笑了,她说,“麻烦你了。”
乔晋歌看着笑起来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像妹妹。
他愣了好一会儿。
凌芝宁进家里了。
她走到楼梯口,看着完好无损的地方,脑子里反复放映着自己撞墙的动作。
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她是真的疯了吗?
凌芝宁站在原地,走不动了,竟然看着楼梯口发呆。
而傅铭城走到他旁边问,“是在回忆你推蕊蕊下楼的瞬间?”
他的话像把刀,在凌迟着她一身血肉。
凌芝宁觉得疲惫,她什么话也不说,转头看了好久,就这样看着容色冰冷五官坚毅的老公。
这个人,是她爱的人,很爱,她从未爱任何人,独独他占据她整颗心。
可是他……
算了,凌芝宁抬步上楼,走上去的时候,她转头看了一眼唐御森,男人站在楼下望上来,一脸的委屈。
呵,唐总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麽?
他可是个风流人物,在美媛间游走,游刃有余,他和傅铭城是朋友,他们是最佳商业合作伙伴,兄弟俩在业界内搅起血雨腥风,前两年合并了很多公司。
明明是个倜傥不羁的男人,难得见到他这般忧沉。
唐御森问,“凌芝宁,你没看到我啊?”
“看到了,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小丫头……”
“我累了,想休息。”
她转身进卧室。
走进专属自己的房间,环顾着清冷的地方。
这地方见证过她流泪,孤独,寂寞。
他不回家的时候,她总一个人守在这卧室里,等啊,望啊,盼啊。
听到门吱呀声的时候,她会欢喜,会紧张,回忍不住看过去一眼,看到他出现,心里有喜悦,又慌张,不知道他会不会又生气。
那时的凌芝宁卑微,可怜,无助,孤单。
谁人知道呢?
没有对吧?
真可怜。
她走出阳台,看着远处美丽的风景,明明心旷神怡,却不觉得有一点点欢喜。
她病了,也许真的是个神经病。
傅铭城开门进来,他说,“下楼去向蕊蕊道歉。”
凌芝宁转身靠着栏杆问,“如果不呢?”
“你……”傅铭城望着似笑非笑的人,突然觉得不认识这个人。
“凌芝宁,你还想要怎样?”
“我也不知道。”凌芝宁转身背对着男人,她看着楼底下。
唐御森要走了,他经过下面,莫名抬头望说,“宁宁,有空我带你出去玩。”
“我不喜欢玩。”凌芝宁俯瞰着底下的人回答。
唐御森无奈失笑,“你还记得那七万块吗?”
“记得,当时还给你,你不要,我拿去买房子了,交了首付,拥有了自己的小公寓。”
“你……”
“唐总慢走。”
凌芝宁转身进房间,坐在梳妆台前,拿下耳钉,再拿下装饰细瘦手腕的镯子。
她动作慢条斯理。
傅铭城倚靠在阳台门口,看着冷血淡漠的人。
他认定她不是凌芝宁,这绝对不是初见的那个凌芝宁。
莫名心疼。
她这样让他感到不安,烦躁。
“宁宁。”
“傅总请说。”
“你非要跟我闹吗?”
“不敢。”
凌芝宁起身,想去洗把脸,最好洗个热水澡,头上的伤口不要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流血了,她脑袋很硬,撞不坏的。
而傅铭城走过来,他站在她面前,人靠在她专用的梳妆台前问,“你到底要怎样?”
“我没要怎样?”
“凌芝宁。”
“傅铭城,我是个人,不是你的玩物,更不是你和舒薇蕊感情工具人,你最好别跟我玩那一套,否则我让云瀚科技陪葬。”
“你在威胁我?”
“反反复复问这句话你不觉得累吗?”
“凌芝宁,你到底有没有心?”
“这话该我问你。”
她想推开他的手。
傅铭城却想抓住。
凌芝宁反手送过去一拳,轻易被他卸开。
她侧身撞出胳膊肘,却被他困在怀里。
“我知道你练过跆拳道。”
“所以傅总又想对我用强吗?”
“在那本子上,我们是夫妻。”
“妻子不同意,你强行就是……”
“你可以去告我。”
他压着人在身下,看着利刺一般的人。
这就是凌芝宁,谁也不知道她求什么,在乎什么,她是什么样的人。
发生的许多事都指直着她,可她总是事不关己淡漠至极说和我无关。
她的反应太平静,让人看不穿读不懂也琢磨不透。
傅铭城发现世上还有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比如身下的这个妻子。
她是蛇蝎?还是无辜者,没有人能告诉他。
“能别闹了吗,你以前不是这样子,宁宁。”傅铭城低头,他抵着她眉心,想好好跟她谈一谈。
凌芝宁浑身防备,她害怕,恐惧,她内心里有一片黑域,正在无限扩张。
“傅铭城,我没有伤害舒薇蕊,她的腿不是我的责任。”
傅铭城反问,“你是想告诉我她用自己的命去陷害你?”
“所以我说什么都是没用?”
“你先去道歉,拿出你的诚意来证明。”
“可你知道,道歉就承认有错,而我没做错,我为什么道歉?”
“……”
傅铭城看着眼神澄澈却心思玲珑的人,她拥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神特别锋利,有时候都怀疑那牺牲的警察不是她养父,而是她亲生父亲。
她洞察力太强,推测逻辑力非常惊人。
按照她的说法,的确是那样。
可确定不是狡辩强词夺理吗?
傅铭城放开她,起身坐在床边,沉默了好久,说:“舒薇蕊是我小时候遇见的一个人。”
“……”凌芝宁心隐隐作痛,明明已经麻木了,为什么还觉得疼呢?
她躺在床上,旁边靠着心事重重的男人。
凌芝宁转头看一边,她没有说任何,也不想打断男人讲故事。
她知道他和舒薇蕊肯定有什么过去,他的白月光会在这岁月长河里变得越来越醇香。
傅铭城想了一下继续说,“她送我一枚徽章,后来消失不见,爷爷说她在天上了,那时我还小,没能力去确认真假,我也以为她死了。”
凌芝宁眼睛酸痛,她生生压住那些光芒,不想让自己哭。
傅铭城说,“她回国后拿出了一枚徽章,徽章上有一只小鹿,小鹿里嵌刻着一枚宝石,我记得她曾说,‘我家不缺宝石。’”
舒家做珠宝生意,她还真不缺宝石。
她还对她的朋友说我送给傅铭城这样一枚徽章。
傅铭城在无意中听见这样的话,他确认舒薇蕊就是小时候遇见的小女孩。
如今她变成这样,双腿不能行,原因还和自己的妻子有关,他不能不管。
他想让舒薇蕊脱离困境,算是为小时候的机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凌芝宁樱唇微勾,她看向自己的老公说,“你爱她。”
傅铭城突然恼起来,他让她闭嘴,“凌芝宁,你最可恨的地方就在这里,你凭自己的想法去断定别人的事,还那么肯定地说。”
“好,你就当我疑神疑鬼吧。”凌芝宁不说了,她躺在床上,陪他同床共枕,突然觉得可笑。
所谓的同床异梦,大抵是这样了。
傅铭城把人捞过来抱在怀里,他让人睡觉,“我明天还有事。”
凌芝宁任由男人搂着,她闭上眼。
该不该离婚?
逃跑?
知难而退?
她迷茫了。
早上起来,给男人系上领带,他低头亲了亲她嘴角说,“不要再给我惹事了可以吗。”
凌芝宁听着他软下的语气,她沉默不声。
他出门后,她一直呆在房间里,不想出去见舒薇蕊。
但贱人自己来找,她问,“你什么时候离婚?”
凌芝宁感觉好笑,“你凭什么要我离婚?”
“凌芝宁,你有精神病。”
凌芝宁看着找死的女人,论谁也不喜欢被骂成神经病。
舒薇蕊掏出手机,她播放一份监控录像。
那是凌芝宁,她像个疯子一样抱头撞墙,那状态看起来很恐怖。
凌芝宁瞳孔缩起,她盯着险恶用心的女人问,“你在我家装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