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夜非离突然开口，“方才见你们聊得开心，都说了些什么？”
楚念昔一愣，似笑非笑说道：“说要是你对我不好，楚家的大门永远会对我开放。”
夜非离心一紧，又望见她狡黠的笑意，方知自己又被戏耍。
他垂眸轻声道：“倘若我对你好，你还会离开吗？”
楚念昔略一皱眉，心道自己不该提起这个话题，叹声道：“不过是一句戏言，瞧你怎么还当真了。”
“可我是认真的。”夜非离的目光片刻不曾离开过。
星月同辉，流光皎洁，将她本就白 皙的皮肤映衬得更加柔和。
夜非离心念一动，倾身想要吻上她光洁的额头。
恍若天上的星落在了他的双眸，他眸中的光景比夜色还要迷 离。
楚念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陡然僵住的身影，心中亦不是滋味。
“夜深了，快些回吧。”她快步走在了前面。
夜非离没有说话，只三两步追了上去，似是一定要与她并肩。
两人走在长街之上，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两道影子时而交融，时而分离。
翌日便是楚婉儿受封正妃之礼。
楚念昔与夜非离都得出席。
马车停在宫门外，楚念昔和夜非离步行入正殿。
“今日本应是大喜之日，看着倒是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楚念昔环视了一周，得出结论。
“父皇本就不愿册封楚婉儿，夜怜执意为之，他当然没那个心情，办一场盛会，若非礼制不可废，这场册封礼都能免了。”夜非离侧过头，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楚念昔恍然了悟，难怪如此，皇上对这册封礼没什么好脸色，下面的人揣测圣意，自然也就对今日之礼重视不起来了。
也因这个原因，整个册封礼只是草草走完流程了事，楚婉儿甚至连一件赏赐都没捞着。
不过，看她眉开眼笑喜气盈盈的表情，倒像是真的开心，尽管整个册封礼上，也没几个人有笑脸。
就连楚婉儿身侧的夜怜，也都没什么表情，好像请求册封楚婉儿为正妃的另有其人一般。
楚念昔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
夜怜究竟为什么一定要册封楚婉儿为正妃？哪怕违背礼制，也执意要如此。
既然得偿所愿，又何苦板着一张脸，全无半点喜悦之色？
礼官有条不紊地进行了最后的仪式，将托盘上的绶带呈给了楚婉儿。
皇上似乎半点也不想在册封礼上多待，面沉如水道：“既然礼成，那就散了吧。”
语罢，他看向夜非离，对他招了招手：“离儿，你随朕来。”
楚念昔回眸看向他。
夜非离捏了捏她的手心，轻声道：“等我一会儿。”
得了她的点头回应，夜非离才转身同皇上一道离去了。
楚念昔总不能在这殿中枯等，便随意在宫中走走。
转了几个圈子，夜非离还没有从御书房出来，楚念昔心中正纳闷。
没想到冤家路窄，转过下一个游廊，便与楚婉儿迎面遇上。
楚婉儿看到她，清浅一笑，眼底尽是得意之色：“堂姐，哦，不对，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二嫂了呀？”
她心中一阵畅快。
从前她处处被楚念昔压一头，就算是得偿所愿嫁给了怜王，也只能做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见到楚念昔还是要低头做小。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从今天开始，就是怜王的正妃，再也不用看楚念昔的脸色，她如何能不痛快。
楚念昔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她原想着，今日的册封礼，任谁也能看出来有多敷衍了事。
楚婉儿竟然还敢在她面前嚣张，不知是她真没看出来，还是有恃无恐呢？
“要让王妃堂姐唤我一声嫂子，那辈分的确是要乱套了，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王妃堂姐可要多多关照了。”
楚念昔冷眸淡扫，嗤笑一声：“以你的手段，恐怕不需要我关照，嫁入了怜王府，如今又摇身一变成为怜王妃，可惜麻雀飞上枝头后，究竟是变成凤凰，还是依旧是麻雀，你自己心里清楚。”
楚婉儿脸色一变，面上浮现怒意：“堂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得难道不够明白？还是说你听不懂人话？”楚念昔淡淡瞥她一眼，不欲与她纠缠，脚尖一转，往来时的方向去。
“你站住！”楚婉儿却不依不饶，快步追上前来，拦住她的去路，“我还能叫你一声王妃堂姐，是给你颜面，若论辈分，你如今得叫我一声二嫂，你怎可如此不敬？堂堂相府嫡小姐，目无长亲，就是如此有礼数吗？”
楚婉儿眸中是无尽的不甘和愤恨。
她好不容易才翻身，凭什么楚念昔还是如此不屑一顾？
楚念昔不耐烦地停了脚步，冷冷注视她：“我只有一个二哥，名叫楚剑阳，他的妻子，会是我的二嫂，你和夜怜，算哪门子长亲？”
楚婉儿面色时青时白，瞪圆了眼眸。
她看着楚念昔那张淡然从容脸，心中百爪千挠一般，不是滋味。
她倏地软下脸色，细声细气道：“王妃堂姐，你我如今同为正妃，今后宫宴之上，免不了要平起平坐，如今这般剑拔弩张，传到旁人的耳朵里，怕是不好吧。”
楚念昔噗嗤笑出声来，玩味地看着她：“旁人眼里，我是离王明媒正娶的离王妃，而你又是什么？一个妾抬的正室，还能是正室吗？不如你自己去外面看看，天下几人知晓怜王妃楚婉儿，只怕在旁人看来，蒋昭云才是永远的怜王妃吧。”
楚婉儿脸色一僵，伪装的表情再也无法维持。
是啊，天下人都知道她曾经只是个妾，更知道她是如何嫁进怜王府。
可是那又如何？她如今才是怜王正妃！
那些耻辱都已经成为过去，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至于蒋昭云，一个死人，就算被人记住又能怎样，最后活生生站在夜怜身边的，还是她。
她脑海中又回想起假山背后看到的那一幕，看向楚念昔的表情更加嫉恨。
倏的，她勾唇一笑：“王妃堂姐教训的是，说起来，我还该感谢王妃堂姐，若非有你的存在，我还做不了这个怜王妃，只是可惜了魂归黄泉的蒋姐姐，如今也没有这个祝贺我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