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昭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周围的皇子和家眷们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对于夜非离这个无足轻重的皇子，以及楚念昔这等“飞扬跋扈”“不知廉耻”的皇子妃，其余的人多半是嗤笑几句，并没有人上前为二人说话。
楚念昔也执起酒杯，“说得很对，你很漂亮，怪不得你蠢，脑子像是被这宫门夹了一般不灵光，真是让我见了世面呢。”
“你说什么？”
蒋昭云挂在皮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杏眼圆瞪，耳朵上的红珊瑚一摇一摇的。
要知道就算是翻遍整个国城，也没有几个大家闺秀敢这么跟她蒋昭云说话的。
可是她瞬间就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忽然又拾起了那假惺惺的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妹妹这话说得太重了，你这肚子也半点动静都没有，就算你嘴皮子利索又能如何呢？你这枕边风，也没吹进去呀，难不成……离王殿下都没碰过你？”
夜非离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虽然旁人听不见，可他年幼习武，耳朵自然要比周围的人灵敏一些，便将这话一字不落地全都听到了耳朵里面。
楚念昔察觉到他逐渐僵硬起来的脊背，便正色道：“这里好歹是陛下寿宴，你最好不要给怜王殿下脸上抹黑才是。”
“你什么意思？扯怜王殿下做什么？”
“你如此美貌，不也肚子没有半点动静吗？按理说，怜王该是很疼惜你才是啊。”
言外之意便是，怜王夜夜碰你，你都没有怀孕，那就是怜王不行。
蒋昭云一僵，心无城府的她从来没有受过这般羞辱，一时间没有控制住，扬起手就要打楚念昔。
楚念昔没有握酒杯的那只手藏在宽大的袖子中，趁着蒋昭云上前一步打下巴掌时，将指间的针往她的腰侧轻轻一扎——
“啊……”
蒋昭云瞬间觉得全身一麻，下一秒就看到楚念昔顺着自己的力道惊呼一声，重重地跌落到地上。
刚才那一针只是让对方行动一滞，扇下来的巴掌并没什么力道。
可是外人这么一瞧，这画面就是怜王妃打了离王妃，而且还是在这隆重的宫宴中。
“怜王妃，你这是做什么！一言不合就打人？”
楚念昔捂着脸，脑海中学着上官嫣的样子，把自己的眼圈弄红了一些。
不过好在她脸上带着疤，即便真的挨了一巴掌，也不会像正常的脸颊那样泛出几根手指印子。
刚才看热闹的那些人纷纷侧目，夜非离立刻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回身拉住楚念昔，“有没有受伤？”
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楚念昔本来还装作很痛的模样，他这么一问，倒是问得她微微一怔。
“我……无大碍。”她没有看他的眼睛，借着他胳膊的力道坐起身子。
“怎么?同样是王妃，二皇嫂这是觉得自己高她一等了?“
夜非离眯着眸子，强大的威圧感直逼蒋昭云。
这言外之意，若是被人加以利用，就是怜王一家目中无人，能高出同为皇子的夜非离，这便是要做储君或者皇上了。
蒋昭云被他的气势与话语整的更加慌张，眼中不由多了一层泪水。
见到夜怜走来，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王爷，我没有打她！不对……我的意思是，我没有真的打到她！”
夜怜整个人清清冷冷的，但又不同于夜非离的冷淡，他的身上多了些肃穆，少了夜非离身上的威圧感。
见楚念昔捂着脸乖巧的站在夜非离身边，他非但没有说句圆场的话，反倒是对着夜非离不冷不热的笑了一下。
“三弟还真是会给自己制造在父皇面前出头的机会，连娶的女人都这么会博人眼球。”
楚念昔轻轻一挑眉。
这个怜王，还真是不能貌相，看着一副天高云淡与世无争的样子，却是个爱权胜过爱世间万物的主。
一想到这个夜怜从小到大倍受皇帝喜爱，绝非池鱼，楚念昔暗自沉下了有些浮躁的心，静观其变。
夜非离将楚念昔扶起来，两步走到夜怜面前，道：“我到底是不是想要出头，这场纷争到底是谁挑起来的，二哥最清楚。”
夜怜笑了笑，那唇角的弧度很是完美，整个人玉树临风清冷自持。
夜非离则如暗夜的鹰，俊美中带着凌人的狠意，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皇子站在了一起，引得女眷席上频频侧目，交头接耳不断。
“这两个皇子还真是让人感叹，一个军功累累却不受宠，一个平平无奇却引得陛下青眼，还真是世事无常。”
“你哪只眼睛看到怜王殿下平平无奇了？他自幼拜于蒋阁老名下，满腹诗书，又擅于诡辩，十岁就立于陛下左右听政，你居然说他平平无奇？”
“唉不管怎样，我听说这两位殿下年纪相仿，加上七殿下夜丛晟，三个人曾是最好的玩伴，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剑拔弩张了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离王殿下的生母曾经给怜王殿下的母妃熬了一碗带毒的汤，怜王母妃撒手人寰，不久离王生母也去了，估计怜王就是自此恨上了离王，所以……”
“哎呀怪吓人的，快别说了！”
……
女眷席上的窃窃私语有大半都进了夜非离的耳朵，楚念昔也模模糊糊听到了个大概。
她站在夜非离的身后，只能看到他额角的青筋似乎在慢慢凸显。
原身留给她的有关夜非离生母的记忆非常少，只听闻夜非离年幼丧母，加上他生母位份非常低，不得陛下青眼，所以连同夜非离一起也不怎么受宠。
今日一见，没想到这重重叠叠背后居然有这么一遭后宫往事，还牵扯了怜王，楚念昔不免有些难以消化。
夜怜拿起手里的酒杯，瞟了一眼夜非离桌上的茶盏，道：“既然见面了，那就不提那些没用的事儿，来，我跟你干一杯。”
夜非离没有说话，后面随行的贴身侍从立刻福身，道：“回怜王殿下，我们王爷前些日子抱恙，大病初愈不宜饮酒，望殿下恕……”
“我好像没有问你说话。”夜怜的丹凤眼冷冷地扫到他，“还不快给你家王爷斟酒？”
“王爷，这……”
夜非离看了眼侍从，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冰冷的眸子看向夜怜，“二哥现在的手段是越来越幼稚了。”
随后他拉近了一些距离，声音压低，“二哥的毒箭没有将我杀死，难道几杯酒就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