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芷兮做的事情，终究是对楚念昔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太后不可能继续这样袒护下去。
况且，也是时候让孙芷兮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应该以她的感觉为先的。
给旁人带来了什么程度的伤害，就应该付出什么程度的代价。
孙芷兮眸光渐渐暗淡下来，表情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逐渐恢复成平静。
她不哭不闹，却让太后有些意外的皱起了眉头，抿唇看着她。
孙芷兮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面色平淡道：“姑祖母，兮儿知道自己错了，兮儿愿意弥补自己的过错，恳请姑祖母给兮儿一个弥补的机会。”
太后微微一顿，叹声说道：“事已至此，你还能怎么弥补呢，总归该发生，不该发生的，也全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有些事情，注定就是泼出去的水，无法挽回。
眼下，太后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方法，能够改变现在的局面。
孙芷兮语调平静道：“此前因为兮儿一念之差，害得楚姑娘不得不背上和亲的责任，如今兮儿悔不当初，愿意承担自己的过错，也为不夜国做出贡献，兮儿恳请姑祖母，让兮儿去西郡，与西郡世子和亲。”
此言一出，不仅是太后吓了一惊，连楚念昔都有些诧异的多看了孙芷兮两眼。
她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孙芷兮这是真的转了性子，还是在用什么缓兵之计。
孙芷兮面色坦然的跪在原地，挺直了腰板，神色看上去倒是认真。
太后不解的看着孙芷兮，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有些喑哑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孙芷兮低垂着眼眸：“兮儿自知犯下弥天大错，还连累楚姑娘遭此横祸，眼下举世皆知楚姑娘要与西郡世子和亲，为今之计，就是更换和亲人选，让兮儿嫁去西郡。”
她说得一脸诚恳，让太后也为之动容。
楚念昔也默然抬眸注视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然而孙芷兮神色平静坦诚，什么怪异的神色也没有。
倒像是真心在为自己赎罪，也能够让楚念昔脱身。
太后思忖片刻，也拿不定主意。
她自然是知晓，眼下楚念昔要和西郡和亲之事，分明就是人为的因素制造出来的，这对楚念昔也根本不公平。
想要让楚念昔免于和亲，的确只有更换和亲人选这一条路可以走。
但是要让太后将孙芷兮远嫁西郡，她同样也不忍心。
毕竟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和亲，还是和那个阴险毒辣的西郡世子。
这无疑就是把孙芷兮往火坑里面推。
况且孙芷兮自小身体就不好，西郡那边气候不如不夜国宜人，若孙芷兮真的和亲到了西郡，身子骨只怕是会更差。
在安庆宫的时候，尚且有宫人和太医伺候着，可是到了西郡，却不一定能够有这样的对待了。
太后沉沉叹了一口气，她到底还是不想看到孙芷兮吃苦受罪的。
她看着孙芷兮，沉声问道：“西郡世子好 色狠辣，不是一个善茬。”
传闻中那西郡世子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若是孙芷兮嫁过去，还不知道会被怎样对待。
自古以来，和亲的女子都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没能再回到故乡，直到死都只能停留在异国他乡，无法魂归故里。
孙芷兮淡然颔首：“兮儿都知道，但兮儿无怨无悔，既然是因为兮儿的缘故，让楚姑娘被连累其中，那就由兮儿来结束吧。”
太后眸光沉痛的看着她：“你可要想好了，这可是一条不归路。”
嫁到西郡之后，孙芷兮应该是没有了回到不夜国的机会了。
不夜国和西郡一战中，大胜了西郡，依照西郡世子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是不见得会善待孙芷兮。
孙芷兮一脸决然，目光坚定的说道：“兮儿想好了，兮儿愿意嫁。”
太后长叹一声，定定看了孙芷兮半晌，终究还是同意了。
“既然你如此坚决，那哀家明日便会和皇上还有西郡大皇子提及，你自己选择的路，便自己走下去吧。”
孙芷兮面容恬静的点了点头：“兮儿明白，只是往后兮儿不能在姑祖母身边尽孝了，还请姑祖母多多保重凤体。”
太后情不自禁的别过脸去，不忍心再看她。
“出嫁之前，你就好好待在院中，准备和亲的事宜吧。”
孙芷兮缓缓一拜，行了个大礼：“是，兮儿明白了。”
眼前这一幕的走向，是楚念昔和夜非离都没有料想得到的。
楚念昔的眸光带着几分探究，不动声色地看向孙芷兮。
她实在难以相信，孙芷兮就这样忽然放弃了自己坚持了那么久的东西。
还愿意做出这么大的妥协和退步，为了换得她的自由，竟然赌上了自己的余生。
楚念昔想不明白，孙芷兮为什么忽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而孙芷兮此举，究竟带着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同样不得而知。
孙芷兮跪地盈盈一拜道：“这些年来，姑祖母对兮儿照顾有加，兮儿没齿难忘，若是还有机会，兮儿定会回报姑祖母的恩情。”
话音刚落，她便重重磕了一个头。
声音清脆，身侧的楚念昔和夜非离都听的清清楚楚。
肉眼可见的，孙芷兮的额头上红了一小块。
太后见她如此，亦是心酸不已，怅然叹息道。
就算对孙芷兮再失望，她也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侄孙女。
太后想过种种惩罚孙芷兮的方式，最终也只不过是将她逐出宫去，然而孙芷兮对自己却比她还狠，这一去就是要去千里之外的西郡。
她又何尝真的是那铁石心肠的人呢。
孙芷兮眼眶里还含着泪水，又俯身拜了下去。
太后不愿再面对这样的场景，微微转过身去说道：“罢了，话也说开了，事情的解决方法也有了，你便先下去吧。”
“是。”
孙芷兮没有再说什么，缓缓起身，款款转身退出了寝殿。
楚念昔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