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晓,你负责去打听一下,楚念昔在相府待的这几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名为郭晓的侍卫一怔,没敢多问,领命后立刻悄悄退下了。
自她成亲以来,楚念昔的改变有目共睹,而如今更是会了医术,有名的草包,如今却医术卓然,就连气质都不一样了,实在让人疑惑。
还是说……
这才是楚念昔原本的样子?
上官嫣随手摘了一条柳树枝,慢条斯理地在手指尖蹂 躏,一直深藏在眼底的某些情绪此刻化作了火焰,恨不得将隔壁楚念昔的院子给尽数烧掉。
另一边隔壁院落中,楚念昔叫余西将院看紧,然后招呼梁元进了正厅,让小桃奉茶。
她坐在主位上,顺手示意了一下。
梁元愣了一下,冰冷而又疏离地拒绝:“王妃,这不合礼数,属下还是站着回话吧。”
楚念昔只是轻轻从小桃手中端过茶,然后示意她将另一杯茶放到次座的桌子上。
“王妃和善,你还是别这么拘谨了。”小桃经过他身边时,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劝了一句。
梁元的脸色变幻莫测,这才如坐针毡地坐在了楚念昔下方的座位上。
“今早出事之前,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动?”楚念昔直奔主题,语调和语气都十分平静。
夜非离的毒她观察了,并不常见,若想根治,最好还是知道毒的出处才好。
梁元沉了沉气,沉吟片刻才慢慢说道:“并没有任何异动,王爷中箭的瞬间,我立刻去查看,却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迹象,这才让人觉得诡异。事后我派人去加紧调查,也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那把带着毒的箭矢,出自禁军。”
楚念昔品茶的动作一停,她能够感觉到,梁元似乎还是藏了些什么。
她慢慢地看向梁元,低声问道:“你说的每句话都有可能关系着王爷解毒,所以……你还打算隐瞒我吗?”
梁元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到没想到,她竟能直接看出他的隐瞒。
只是……
“恕属下僭越,您的这一身医术在整个离王府看来,跟王爷御赐这件事一样诡异。”
听闻此话,楚念昔却不动声色,缓缓开口,“你们之所以不知道我会医术,是因为之前王爷也没有遇刺啊。难道我嫁进来之前还要列一个单子,把我会什么不会什么全都报备一遍,才能入他夜非离的大门?”
梁元尴尬地咳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道:“目前能够支配禁军的只有皇上,这件事情没有办法深查,不过那个毒应该是出自西郡。”
楚念昔陷入了深思。
夜非离虽然不得宠,但皇上总不会去找人刺杀自己的儿子。
若说能够支配禁军的只有皇上,那能够得到箭矢的怕不在少数了。
虽然禁军的箭矢都会做登记,但随便一场战役,丢失几支那也是常见的。
而那西边的一些小国度里经常有一些神出鬼没的族群,平日和不夜国基本没有往来,全都游荡在边界处,哪里有好处就投靠哪里,一直是当朝皇帝的心病之一。
在相府那几日她闲暇时,便会找些读物,了解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
据说西郡擅长用毒者居多,夜非离所中的毒若出自西郡,那就说的通了,难怪会连皇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行刺之人这是一点让他活命的机会都不留啊,若不是她的针法之术卓然,夜非离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日光已经西斜,梁元简单报备了一些其他的细节,楚念昔便让他回去,继续寸步不离地看守王爷。
梁元刚要离开,又重新转过头来,朝楚念昔行了一礼,突然问道:“恕属下多嘴,敢问王妃……真的能治好主子的伤吗?”
他的声音有些小,但楚念昔还是听出了他话语间微微的颤抖。
这才真正地意识到,这个近卫和夜非离之间的感情,比她想象得还要深很多。
他说的是主子,不是王爷。
楚念昔缓缓起身,受了他这一礼,“我既话已出口,自然能做到。”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梁元又是一拜,把礼数做周,这才退了出去。
楚念昔仰头深叹一口气,改变原身在别人那里留下的恶劣印象还真不是件易事。
屋子里的光线已经变暗,楚念昔点了蜡烛,盘算着距离下一次为夜非离拔毒还有一个多时辰,便让小桃关了门,自己走进内寝坐到镜子前面。
她伸出手,摸上了镜子中自己这张脸。
现在就等贺兰神医的药材了,若是没有这个伤疤,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三日静静地过去,楚念昔每日都定时为夜非离拔毒疗伤,虽然二人还是会拌嘴,夜非离还是会各种审视质疑,但相处之间难免多了一丝和谐。
而余家四兄弟和梁元一起,将这个院子乃至整个离王府守得如铁桶一般。有些借由拜访,来打探夜非离被刺一事虚实的都一一被挡在了门外。
虽然这么做有些过于强硬,但是这支箭实在过于诡异,楚念昔不希望在真相大白之前再生事端,夜非离也觉得先低调行事为上,两人坚决地做了这个决定。
对此,上官嫣最开始还是持反对态度的,可是当她看到夜非离竟然也支持暂时封府时,一肚子的软话也只能硬生生咽回去。
这三天里,楚念昔竭尽全力将毒素蔓延的趋势控制住。
每一针都经过反复的思考和确认,可每次看到夜非离肩上的那个贯穿伤,她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怎么会这样呢?
自己明明在实验室和战场上看过更多更残忍的景象,为何还会这么紧张?
楚念昔不由心想,一定是因为这个人的命关系到那张至关重要的和离书,关系到自己未来的自由,所以一颗心才会这么七上八下的。
第三日晚,楚念昔将最后一根针插到穴位里,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
夜非离斜倚在榻上,一双狭长的眸子正盯着她,她刚要抬手擦掉额角的汗,一抬头却正好跟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本以为四目相对时夜非离会移开目光,可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看着她。
楚念昔有些没来由的不自在,问道:“我脸上开花了吗?”
这话说得着实招笑,她脸上只有伤疤,哪里来的花?
不过夜非离并没有讽刺她,反倒是眯了眯眼睛,缓缓开口,“你真的是楚念昔?”
楚念昔动作一滞,手腕忽然一紧,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夜非离拽得整个人半扑在他身侧,两个人的鼻尖儿瞬间近在咫尺——
这一次夜非离真正地闻到了楚念昔身上的味道,不再像是三日前她为他第一次拔毒时那种若即若离的香,是舒服的、平淡的、不带任何脂粉气息的药香。
嗅着女人身上的香气,男人的眸色渐渐深沉。
夜非离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楚念昔一怔。
她第一反应就是察看夜非离的情况,怕他乱动影响行针的效果。仔细看了看,夜非离几乎没怎么动,只是抓着她手腕的手越发收紧。
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朝夜非离看去,却正好与他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撞到了一起。
四目相对。
男人的脸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也找不出任何瑕疵。
看着他的脸,楚念昔只觉得自己像是中了蛊,一时之间竟忘了反应。
男人再次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次,男人炙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耳畔,饱满而性感的唇瓣几乎擦过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