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眸光带着探究,淡淡看向孙芷兮。
这个侄孙女,她从小就养在身边,自以为对她还算了解,认为她秉性纯良。
如今看来,这是一只藏了利爪的猫。
表面看着乖巧温顺,实际上随时准备伸出爪子,不将人挠出两道血痕不罢休的。
却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存在,会不会什么时候也向身边的人伸出爪子。
毕竟这样的人,往往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如今楚念昔挡了她的路,她便要用这样的方式毁去楚念昔。
更可怕的是,她表面上还和楚念昔维持着交好的关系,让旁人看上去,都要羡慕她们之间的深情厚谊。
不久之前,孙芷兮还在为楚念昔苦苦求情。
谁又能想得到,转过身之后,她就在琢磨这如何给楚念昔捅刀子呢。
挡路的人是和她交好的楚念昔,她下手方能如此狠厉。
那若是有一天挡路的人是她呢?孙芷兮是不是也不会犹豫?
太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不喜欢身边的人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孙芷兮还是头一次看到太后如此疏冷的眼神,心中不由一惊。
倘若不能够及时补救,只怕是从此以后,太后和她的关系之间,就会永远存在一条裂痕了。
她深知太后的脾气,今日之事,算起来,是她在利用太后。
太后久居高位,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她急忙说道:“原来是一场误会,也怪我关心则乱,听到宫女的禀报,就真以为楚姑娘出事了,害的大家虚惊一场。不过,看到楚姑娘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孙芷兮做出一副真心担忧楚念昔的模样。
就如同从前她在楚念昔面前伪装成的那样,善解人意,温柔可人。
而楚念昔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言。
单是看着太后的神情,便知道太后已然看透了真相。
无论孙芷兮如何解释,也会在太后心里留下一点污痕。
孙芷兮见楚念昔如此神色,心里也打着鼓。
她自认为自己做的隐秘,楚念昔不应该察觉才是。
不过眼下楚念昔并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要让太后消除对自己的戒心。
她面上乖巧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宫女,乱七八糟胡说,若是让我逮住了,定要让她好看。”
总归此前禀报太后的时候,用的是宫女这个借口,索性就将所有的罪过全都推在那个莫须有的宫女身上好了。
偌大的安庆宫,要找一个说谎的宫女,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孙芷兮心中期盼着能够就这样糊弄过去,不希望太后继续追究此事。
然而在场的人哪个不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精,任谁也能看出来此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什么宫女会胆敢在宫廷当中胡言乱语戏弄主子?除非是觉得自己命太长。
在这后宫当中,只有害怕自己命短的,却没有嫌自己活够了的。
众人一时之间全都沉默不语,让孙芷兮尴尬之余,也有些慌乱。
她又挤出一抹笑,说道:“姑祖母,兮儿扶您回去接着休息吧。”
说着,她便主动上前,亲昵的扶着太后的胳膊。
太后见她如此反应,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她不由得有些失望,神色淡漠的抽回了手,声音也冷了下来:“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总归也是惊过了,现在回去,只怕也睡不着一个好觉。”
孙芷兮怅然的看着空荡荡的手心,表情僵硬的站在了原地。
她抬眸看向太后,正打算说些什么。
便被太后扬声打断道:“好了,佛门重地,讲究清净,这么多人在这里杵着,到底是对佛祖的亵渎,你们都退下吧。”
修良嬷嬷察言观色一番,连忙带着宫人和太医退了出去。
孙芷兮还留在原地,上前说道:“那兮儿今日陪着姑祖母一起礼佛吧。”
太后自顾自的坐在了佛像面前,闭上了眼眸,淡淡道:“兮儿,你现在居然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吗?”
言下之意,便是方才让所有人都退下的命令,也包括她孙芷兮。
孙芷兮看着太后疏离的态度,心中陡然一惊。
她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退了下去。
今日之事,只怕已经在太后心中留下了芥蒂。
可是她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偏偏在北途那边出了岔子。
按照原本的计划,太后来到佛堂,就应该发现北途和楚念昔在佛堂里面见面。
所以,她在佛堂外面听见楚念昔说话的声音时,才下意识觉得里面的另一个人就是北途。
如今想来,当时她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太过得意忘形。
到底还是她太心急了。
看着楚念昔如今风生水起,甚至得到了太后的赏识,她又怎么能够不急呢?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她还是不会后悔,只是暗恨自己没有将事情安排的再精妙一些。
如今却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没有让楚念昔落入陷阱,反而是自己在太后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了。
回到房中,孙芷兮一直怅然若失的坐在窗边,不言不语。
喜鹊也知道今日之事算是败露了。
如今太后的态度已经冷淡了不少,也难怪孙芷兮会这么惆怅。
喜鹊咬了咬牙,宽慰道:“小姐不用担心,太后现在只不过是在气头上,她那么疼爱你,一定会没事的。”
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太后对孙芷兮疼爱有加。
在喜鹊看来,虽然这件事情会让太后有所不满,但两个人毕竟是亲族,等太后的气消了,也就不会再记得这件事了。
到时候,孙芷兮还会是太后面前的红人。
听得此言,孙芷兮自嘲的笑了笑,幽幽道:“太后的性子,你还是不够了解啊。”
喜鹊目露困惑:“小姐这话,奴婢听不明白,可是太后终究还是小姐的亲人,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太后始终还是会站在小姐这边的,不是吗?”
孙芷兮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你还真是天真,到了太后这个位置和年岁,哪里还有什么亲情可言呢。”
她终究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