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非离张口想要说话，却是有鲜红的血液顺沿喉管漫出，只要一张口便会从嘴角溢出来。
大片大片的血花在夜非离黑色的衣袍上绽放，把黑色的布料染成暗红色。
楚念昔颤抖着将他扶着躺下，此刻心乱如麻，伸手握住夜非离的手腕给他把脉：“不应该啊，黑蛇之毒应该已经解了，怎么可能还会突发第二次，到底为什么……”
探查到夜非离脉象的那一刻，楚念昔猛地瞪大了眼睛，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夜非离：“你……！”
夜非离只是淡笑着看她。
点点红色从他薄薄的唇角滑落，原本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被这一抹血迹染成了鲜红。
此刻的他因为缺血而面色苍白，目光温柔的看着楚念昔，像是古典小说当中优雅的吸血鬼贵族。
握着他的手，都感觉对方的手温度低的不正常，楚念昔握着他的手，感觉仿佛是在握着一块冰一般。
夜非离的脉搏波动十分缓慢，就连血液也几乎要僵滞了似的。
楚念昔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都像是被堵塞住了一般。
夜非离他居然……居然第二次服毒！
第一次服毒的苦痛就已经让他痛不欲生，这第二次服毒的疼痛又怎么可能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夜非离本就已经中毒了一次，体内的余毒虽然被楚念昔给清理了，但是毕竟是在地府走了一遭，身体怎么可能没有损害。
现在夜非离的做法无疑是在摧残自己原本就被破坏的千疮百孔的身体，完全就是在玩命的行为。
楚念昔抿了抿唇，忍不住怒意上头，大声：“你真是不要命了吗？怎么能这么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她现在心中便是无穷无尽的后悔，为什么方才没有察觉出对方眼中的那抹决意背后的含义。
夜非离原来是打算背着她第二次服毒，自己来充当她升级空间需要的三个病人！
夜非离淡淡的笑着看她，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了，“我真的没有事。”
眼皮真的好沉，很想就这么一睡不起，感觉全身都浸泡在了雪水当中，冰冷的寒意从四肢末端一直顺着血肉和经脉攀岩而上，袭上尾椎骨，连肝胆也几乎要冻结起来，估计不久连心脏也是会冻结。
夜非离感觉关节都像是被冻僵了，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更是无法抬手触摸楚念昔的脸。
他想要抬手摸摸她的发顶，告诉她自己没事，然而却是无能为力。
楚念昔咬了咬牙，迅速的从空间当中拿出了几根银针，锁住夜非离的各处大穴，避免毒素流到他的心脏。
这种毒跟前面一种不同，名为“寒霜”。
毒如其名，它能够让中毒者感受到宛如浸泡在冰天雪地一般的寒冷，很快就会出现失温症状，感觉四肢全被冻僵，意识都开始模糊，全身打颤。
到了最后便会全身肌肉僵，心脏功能衰竭，瞳孔变大，外界稍微一点冲击都有可能导致心脏停止跳动，直至死亡。
夜非离已经开始发烧了，他的眼前一阵明一阵暗，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楚念昔的人影，却是看不清她的眉目长相。
然而他的心情却是依然很平静，心中甚至还有些庆幸，自己的嗅觉没有失灵。
楚念昔身上淡淡的香气包围着他，让他知道她现在没有离开自己。
楚念昔紧皱着眉头，就算心中再如何慌乱，她面上依旧要保持镇定，施针的手不能有丝毫抖动。
她将几根银针插 入夜非离的心口，又快速的调制了一颗药丸塞入他的口中。
这时门外传来“嘟嘟”两声敲门声，楚念昔恍然想起这是之前被她叫去送茶水过来的侍卫，立刻应声：“快进来！”
侍卫小心的端着茶水进来，便是看见了病榻上夜非离面色苍白的样子，不由得大惊：“主子这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转了的！”
楚念昔没空跟他解释，劈手夺过茶壶，又是掏出一把药材交给他，“快点！把这些药给煎一刻钟后立刻送来！”
侍卫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明白此刻的情况紧急，慌乱的抓着药离开了房间。
楚念昔找出毛巾来浸泡入滚烫的茶水里，抓起来拧了拧，滚烫的热度顿时烫伤了她的掌心。
楚念昔一声不吭，将这条充满了轻甜茶香的毛巾放在夜非离的额头上，接着又找了一条毛巾重复这一动作，擦拭他的手脚。
这种毒要靠方才交给侍卫的药才能解，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延缓毒素发作的时间，并且让夜非离保持体温不至于现在就冻死过去。
“昔儿……”
床上的夜非离忽然口中传来一声呓语，他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就连这种时候也还是叫着她的名字。
楚念昔抿了抿唇，缓缓张口应了一声：“我在呢。”
“你现在感觉身体好些了没？”
夜非离现在应该是没有听清她说的话，毒素阻碍了他的思考能力，他只是半睁着一双黑色的眼睛，微笑着看着她，目光当中无尽温柔，仿佛是在认真听着她说话的样子。
“你……”楚念昔张口，如鲠在喉，“你不要再这么做了。你就不怕我救不了你吗？”
夜非离没有回答。
楚念昔却早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他相信她。
心头仿佛被一座重山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楚念昔低下头，几缕发丝垂下来，遮挡住她的面容：“你要是还有第三次，我就不救你了。我是认真的。”
这句话带着警告和惶恐的威慑，楚念昔找不到别的能够威胁他的方法，只能通过放狠话的方法让夜非离打消这个想法。
空气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当中，楚念昔一遍遍的给夜非离更换头顶的毛巾，每次触及对方冰冷的皮肤，楚念昔便感觉自己的心也像是被浸泡入雪水当中一般冰冷。
她知道自己能够救他，但是中毒的痛苦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而且前面中毒的亏空还没有补起来便是二次中毒，肯定会折损寿元，夜非离之所以这般的痛苦，甚至不惜折损自己的生命，都是为了她。
世间有还有谁愿意为了她作出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