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在江敏的邀请下，两人直接去了江家饭馆，在二楼开了间包厢。
也是在此刻，江敏才注意到，今天的她不像半个多月前那么颓丧，反而是换上了碎花裙子，头发也扎成了高马尾，整个人都阳光了许多。
要不是曾经近距离看过她的正脸，江敏还真不一定敢认。
“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江敏摸了摸鼻尖，快速组织着措辞，简单把宋家兄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所以……你也相信宋伯阳的话，怀疑我说谎了？”
这件事大概真的是她的禁忌，江敏才说完，就发现她周身的气势瞬间发生变化，变得尖锐了许多。
“也不是……我相信你没有说谎，但是我也相信我朋友的哥哥。”
许是因为“相信”这个词，那姑娘周身的气质又变得平和。
“我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她，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
尽管过去好几年，甚至她都差不多要放下这些事，可当年那件事对她造成的伤害依旧是不可磨灭的，那些细节她也不愿意再去回想。
江敏也没有提什么让她“仔细想想”之类的话，她虽然做不到共情，但勉强还是能理解的。
“无论再过多久，我的口供依然是他，不会改变！”
她这个态度也在江敏的预料之中，眼看着问不出其他东西，她也不再纠结这件事，反而跟刚认识的新朋友一样同她聊起来。
“我叫江敏，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女人也没有因为江敏之前的话对她态度不好，反而很平静的答道：“嗯，我叫乔月儿。”
“乔同志，可以问一下你这五年去了哪里吗？”
宋伯阳出狱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找过她，可这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以前留下的家庭住址根本没有人住。
江敏猜测他们应该是搬家了，而且还是去了外地。
果不其然，乔月儿开口，“去了南方，直到今年年初才回来。”
江敏点点头，还想问她上次为什么那样失魂落魄，跟今天判若两人，却听她先问道：“你……知道我的事，不会觉得我……很脏吗？”
在公园的时候，她把江敏误会下的举手之劳当做是她对陌生人的善意。
可现在，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过去，知道自己满身伤痕，对她的态度却丝毫未变。
江敏有一瞬的怔愣，“为什么会这么问？”
“六年前，那件事刚发生的时候，所有认识我的人都对我避之唯恐不及，还有许多邻居说我不干净了、脏了，让我妈趁着我年轻尽快找人把我嫁出去。”
“还有人说我不应该站出来指认宋伯阳，还说女孩遇上这种事都是秘而不宣的，我说出来就是不要脸，甚至连我的亲奶奶、亲叔叔都是这样认为的。”
唯有父母从头到尾都在支持她，尤其是父亲，就是他建议自己去报警，每次有人辱骂她父亲都会骂回去。
拖拖拉拉大半年，等案子判决下来后，父亲就带着她们母女去了南方，为的就是不让周围人影响到她。
一直到今年，那些事情淡了，她的心态也平稳了，他们才回来。
“这是什么屁话！大清早八百十年前就亡了，怎么还有人裹小脑！错的是管不住下半身的强奸犯，你才是受害者！”
即便已经建国四十多年，可有些人的思想仿佛还遗留在封建社会，总把什么贞洁第一次安在姑娘家身上，真是恶心透了！
乔月儿衷心的笑了笑，“谢谢你。”
她能感受到，江敏说这些话都是真心的。
“我能问下你，你第一次来我家店里那天……”
乔月儿仔细回想了一阵，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哪一天。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她不怎么熟练的笑了笑，而后情绪忽然变得有些低落，“那天……是我六年前出事的时间。”
自从那件事后，她就像是对那个日期产生了PDST，每年的那一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悲伤又麻木，甚至连自己的形象都不太注意。
最严重的，凌晨开始就睡不着觉，有时候吃安眠药都没用。
通宵之后她就会变的很憔悴，看着就仿佛是没有精神的游魂。
她那副模样应该很难不被人记住吧。
乔月儿苦笑一声，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起身道：“我等会还有事，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江敏犹豫一阵，问：“我可以问下你家在哪吗？算了，你不用说了。”
她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开始，他们就不要去打扰了吧。
不想乔月儿却笑了笑，“我家就在附近的和平小区，具体的楼层我就不说了，拜拜。”
江敏面上划过一抹惊讶，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同一个小区，只能说是缘分吧。
乔月儿离开后，江敏又在包厢内坐了许久才出门。
…
翌日下午，宋复行和黄爱国照例来店里吃饭，饭后他们还打算出门继续寻找乔月儿。
不过这次被江敏喊住了。
“我昨天见过乔月儿了。”
宋复行二人对视一眼，情绪都有些激动。
江敏把她跟乔月儿之间的对话转述给两人，最后说道：“我……也不太好让她去回想事发的细节，毕竟那不是什么好事，她还不容易走出来，我……”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一边是好友的哥哥，一边是无辜的可怜女孩，她是哪一方都不想放弃的。
“没关系，最起码我们已经从她口中得知，她并不是故意攀诬我大哥的，她也是受害人，而且人在极度恐慌之下记忆应该也会出差错。”
“估计也是因此，她才会认定凶手是我大哥，就算让她再想，可能也想不出什么来。”
对于那个陌生的姑娘，宋复行的信任度并不高，可他相信江敏。
他知道江敏自有一套处事方法，既然她相信了，那大概率就是没问题的。
原本他大哥找那人也是想问清楚她为什么会坚持他是凶手，现在他们也已经得到答案了。
“那后续要怎么办？还要继续给宋大哥翻案吗？”
“嗯，”宋复行颔首，“我大哥已经去找当年侦办此案的老警察询问了。”
不过他也清楚，基本是没有线索可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