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大陆。
红日东升,甘飞白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出发。
虽处于天地最北端,可这里的气候算不上多么寒冷。
许是快入夏的缘故,温度较之前几天还高了不少。
天气越发晴朗,出门就见得晴空万里,湛蓝如洗。
玄天门,坐落于北荣域的一个修士门派。因为它的存在,整条山脉都被唤作玄天山脉。
甘飞白就是其中一员,而且还是门主林坤的亲传弟子。
然而他这位亲传弟子,却是如今玄天门里修为最低的存在。
没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说来却是有些好笑。原来是这家伙正式开始修炼后,才发现原来修炼实是件苦差事——枯燥乏味,劳心伤神。
一提起什么悟道炼体,试炼苦修,简直要命。
可修炼这种事,若非心甘情愿而为,轻则伤身害己,重则入魔入邪。是以他师父也不好硬逼,只盼他有朝一日能幡然醒悟。
甘飞白自小被姐姐带大。他姐姐倒是肯努力,会修行,可她非但不劝着甘飞白,还要变着花样整天与他嬉戏胡闹。
于是这小子越来越懈怠,甚至到了最后直接放弃修炼,整天混吃等死。
这种行为在修士的世界里有些难以理解,甚至还要遭人鄙夷。可在甘飞白想来,自己只需要老实本分做人,学些谋生的手艺,攒点钱,娶个婆娘,生个孩子,平凡且认真的度过一生,有生之年再做些有意义的事,那就是最好的了,也不算浪费生命。
活有千万种活法,自己选择的路,又没碍着谁,旁人有什么好置喙的,真是多管闲事。
若甘飞白生长于凡尘俗世,这想法并无不可。可他身处修士界,却想远离修士,这便是异想天开了。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世间诸事多意外,少有顺遂如人愿。
在甘飞白十六岁那年,便是卷入一场意外,险些送了性命不说,从小把他带在身边的姐姐还因此离开了他。
在被林坤严厉告诫一番后,甘飞白痛定思痛,一改往日,发奋图强,正式踏上了修行路。
彼时十六岁的他早已错过了黄金阶段,何况他的天赋并不怎么好。
明明是只笨鸟,却还不肯先飞。
如今他已是十九岁的成年人,同年之人早已将他甩开在千里之外。
反观甘飞白,因起步太晚,又受自身资质所限,三年努力的成果微乎其微,实力如原地踏步,未有寸进。他不难心生绝望,整日颓废,以泪洗面。
咦,这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好在有林坤。他终究是不忍心这个一手抚养大的徒弟就这样废了,便给甘飞白指了条“明路”:“你要是想进展快些,不妨去寻些机缘。正所谓柳暗花明处,拨云见月时。”
甘飞白听了豁然开朗。于是在今天这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甘飞白起了个大早,谁也没通知,独自踏上了寻找机缘的旅途。
………
………
………
日过中天,阳光绚烂。
那正前方远处的半山腰上,就是第三处疑似藏有大机缘的洞窟,也是甘飞白此番最后的希望。
因先前两次都扑了个空,再加上此时头顶日光强烈,甘飞白又累又渴,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一边赶路,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念叨个不休。
所谓望山跑死马,此话不假。甘飞白足足又行了一个时辰,来到那洞窟前时,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难以再行。
不过那洞前有悠悠凉风吹拂,倒是缓解了些疲劳。
随便吃了点东西,甘飞白静坐片刻,待得静下了心,体力也有所恢复,这才拨开洞前灌木杂草,一头闯将进去。
这个山洞和之前两个比起来却是有所不同。
只是一踏进洞窟,就能感受到比外面浓郁数倍的灵气。四下看看,洞中多是些奇药奇花,脚下绿草茵茵,似张柔软地毯。
耳边隐约能听水流哗啦之声,鼻尖不经意能嗅阵阵异香袭人。
“有戏!”,甘飞白心中雀跃欢喜,忙加快脚步,向着最深处行去。
山洞不深,一路向下,尽头处却是一条巨大的裂缝深渊,那水流之声就是从下而来。深渊的另一边,却是昏暗一片,难以看清。
甘飞白仔细看了,心想这里原是过得去的,只因日久年深,山摇地动塌了方,露出这无底深渊来。
虽前头无路可走,甘飞白却不肯回头,他打开包裹,丢了一块探路照明用的石头向远处昏暗。
约莫过了有五六秒,才听得一声脆响,随即深渊之下腾起一团绿光,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看那冒起来的光,甘飞白心中大喜。这探路石不光有照明之用,更能探勘矿脉。既是绿光,这深渊之下定有灵脉无疑。
所谓灵脉,是指灵气流通后留下的地下通道。
灵气遍走大陆。灵脉便犹如天地的血管,灵气经由灵脉源源不断涌向世界各地。
常听人说,灵脉之中多有诡异之地,古怪之物。甘飞白虽没见过,但他却知道,灵脉之中有灵石,还是一些天材地宝,珍惜矿物,也多伴着灵脉而生。
只是不知下方有没有大机缘。
甘飞白又丢了几块探路石,欲要看清深渊之下,却见绿光升腾间,有点点红光乍现。
甘飞白一愣,又见那红光闪耀中金光一闪而逝,他忙左扭右挪,果见在对面不远处崖壁有个狭小间隙,随着探路石的绿光升腾,射出道道金光。
“造化!机缘来了。”,甘飞白兴奋不已,忙取出钩锁向对面抛去。
咦!不知是今日煞星当头,还是厄运临门,甘飞白一钩子抛去,却没勾中任何东西,反倒是那点点红光猛地暴起,便如瓢泼大雨,直奔甘飞白而来。
甘飞白大骇,此时方见那点点红光原是一双双眼睛,而那眼睛的主人,却是一只只比甘飞白还大的嗜血蝙蝠。
那一钩好巧不巧惊动了一只,一只又惊动一群。密密麻麻的蝙蝠在洞里乱飞乱舞,甘飞白不敢乱动,忙匍匐在地,双手抱头。
好在这些蝙蝠只是些野兽,并非灵兽,又因此时阳气最盛,这些蝙蝠只是受惊之下四处乱飞,倒也没真伤着甘飞白。
片刻功夫,四周静了下来,甘飞白伸头缩脑一阵张望,见那些蝙蝠消失在了黑暗里,他这才站起身来,拍拍尘土,又将钩锁取出,正要动手,却不防后方猛然又冲出一只小号蝙蝠来。
这迟来的冤家方才横冲乱撞,没头没脑间朝洞外飞了去,被那烈阳一照,刺得是双目生疼,惊骇不已,只得又火急火燎冲将进来,正巧,一头撞上了站起身来的甘飞白。
因为毫无防备,立足不稳,那扁毛畜牲力气又大得吓人,以至于甘飞白这个即将进入一阶境的修士被只小小蝙蝠撞下了深渊。
好在深渊边的岩壁不是直上直下,而是陡峭斜坡,这才没让他当场摔死。
可这一路连磕带撞的,那岩石又是坚硬如铁,直如滚了遍刀山,身上无一处不疼。甘飞白也是倒霉,才滚到一半,就一头撞上大石昏死过去。
甘飞白的鬼哭狼嚎一停,整个洞窟彻底静了下来,那群蝙蝠也再度睡去,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
……
……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甘飞白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浑身疼得发麻。随着那疼痛感越来越强,甘飞白终于无法忍耐,猛地惊醒。
伸手一摸,满是血迹。
身上也不知被尖锐的岩石划破了多少,半边身子染血。一半血迹似有干涸,粘连在衣服上,甘飞白只是扯一下衣服,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身上还带了一些丹药,甘飞白赶紧胡乱吃了两枚,疼痛稍去,勉强能够起身。
左腿像是骨折了,弯曲不得,右腿也有些肿胀,火辣辣的。
左手完全不能动了,右手倒是没什么问题。
最严重的还是腹部,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隐约可见内脏跳动。
靠着岩壁坐起身,甘飞白从怀里摸出一块救急用的探路石丢向远处,待看清周围环境,却是愣住了。
身边一条暗河无声流动,周围怪石嶙峋,头顶不见天日,不知为何,自己已经身处一条地下暗河之中。
难道是自己被这地下水脉带着前行了一段距离?还是半路滚进了什么坑洞地道,来到了另一处地下水脉?
现在研究这个也没什么用,背包就落在不远处,宝囊还系在腰间。这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没丢,甘飞白松了口气。
他取过背包,开始检查。探路石很多……食物也有……丹药还有一些,饮水不成问题……甘飞白正自清点,眼角余光却突然看见那远处河中有绿光闪闪。
是灵石。
甘飞白立刻明白过来,脚下的这条暗河就是灵脉!只要顺着它,就一定能上到地面!
只是眼下还虚弱得紧,甘飞白强忍疼痛清理包扎了伤口,简单吃了点东西,又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等体力有所恢复,伤腿能够前行,这才靠着岩壁顺着河流向前走去。
越走越远,虽时上时下,脚下的路却呈现缓步上升趋势,那条地下河离自己也越来越远了。
这是要到达地面了吗?甘飞白精神一振,却突见前方有一洞口,光亮异常,如河底灵石一般,散发着璀璨光辉。
那里会是灵石矿么?甘飞白呼吸急促,正想两步赶上去,却不妨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掉进河中。
河水湍急,冰冷刺骨,甘飞白好不容易爬回岸边的时候已经是精疲力竭。
“再……再喘口气……灵石矿啊,这下,这下是要发财了。”,他正幻想着未来,脚下突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一把握住,甘飞白惊骇万分,回头去看,却是空无一物。
“是幻觉……是脚抽筋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却还是警惕环顾四周,连着丢出好几块探路石。
静悄悄的,连奔涌的暗河也是悄无声息的,除了河里的一些游鱼,并没有其他生物。
甘飞白刚放松下来,脚下又是一紧,被握住的感觉更加强烈!
可是眼前依旧是空无一物。
拼命想把脚拔出来,可那股力量却是强大无比,根本无法撼动。僵持了不过几分钟,甘飞白便只能在恐惧与惊骇中,亲眼看着自己被那股神秘的力量慢慢拉下河,一路逆流而上,被扯向未知的黑暗。
水一没过胸部,甘飞白就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开始在水里乱蹬乱踢,一阵扑腾。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水已经没过头顶,氧气因剧烈的挣扎迅速消耗,体力越来越少,温度越来越低。
越沉越深……越来越冷……
黑暗袭来,甘飞白彻底陷入昏迷。
……
……
……
中途甘飞白倒是醒转过来。
可拽着自己的力量却没消失,不如说更加强了,如今就连头也转动不得。
他只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像条鱼,被无形的鱼线勾住了,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那“钓鱼”的估计是怕甘飞白这条肥鱼被淹死,或是累死,半道还停下来让他休息了片刻,强行给他塞了一嘴的食物。
虽这路途遥远,但在这河中上浮下沉的,却也被迫喝不少水,倒是不曾觉得渴,也不觉得饿。
就在他喝得快吐出来,已经闭目待死的时候,那神秘力量突然将甘飞白往岸边一提,随即又揪住他的衣领,扯着往一处裂缝中就走。
那裂缝狭窄无比,生生蹭去了甘飞白半层皮,才终于在前头见到了光。
离开山体间的缝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开阔。
甘飞白已经是精疲力竭,手软脚软的瘫倒在地。抬头去看,却见自己又身处一个地下深渊的边缘。
头顶暗无天日,深渊之下却是散发璀璨夺目的绿色光辉。
不知那条灵脉的终点,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盘踞深渊之下,无数灵气汇聚其中,又分散各地。
就在那灵气漩涡的正中,有一处庞大而古老的遗迹群。
甘飞白趴伏在地,看着深渊之下的诡异之处大气也不敢出。就怕惊动那古老遗迹中的什么东西。
其实他就是叶公好龙。出门的时候满脑子都想的是机缘,如今机缘就在眼前,甘飞白却怕得快要尿裤子了。
人为刀俎,甘飞白为鱼肉。哪由得他想不想,怕不怕,那神秘力量一把扯起他,朝着那遗迹就是一抛。
随着甘飞白惊恐万分的惨叫响彻整个地下空间,那灵气漩涡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竟是蠕动起来,如匍匐大地的洪荒巨兽张开大口,一口将甘飞白吞了进去,再无响动。
万籁俱寂中,只有周围伫立千万年的岩石默默无声。
………
………
………
和坚硬的地砖来了次零距离接触,本就身负重创的甘飞白只感觉整个人被摔得散了架。
也顾不得流淌而下的鼻血了,甘飞白第一时间就想要拔腿跑路。
挣扎之间,却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
“完了,自己怕是被摔成残废了。”
他正不无悲哀的想着,脖子却像是被只手捏住,一下又把他提了起来。
脸上又连着被无形的手轻轻扇了好几下,甘飞白才终于将那有些失焦目光汇聚起来,看清了眼前之物。
前方是一处宫殿。
还来不及思考,自己的双腿竟不受控制得迈动起来,径直朝那宫殿走去。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无数荒唐可怕念头在甘飞白脑海中涌现,最终却都在那宫殿大门缓缓推开的一刻凝固破碎。
想象中诸多可怕的场景都没有出现,反倒是这殿中的环境,让甘飞白不敢置信。
大殿之中灯火通明,古色古香,四角的暖炉里还燃烧着炭火,整个殿中温暖如春。
细细看去,甘飞白更加震惊。
但见——九龙黑帆迎空展,紫青双莲池中开。百宝阁中多异宝,书案桌前书成山。
虹琉铺头顶,白玉搭台阶,蓝玉做点缀,玄杉为大梁。
端的是富丽堂皇,气势恢宏。
“你来了。”
这声音来得突然,甘飞白三魂七魄当时就去了两魂五魄。
大殿正中,用白玉搭成的高台两边有两尊兽形铜炉正喷吐青烟。
在那青烟缭绕中,甘飞白看到了端坐上方的那个人。
那是个女人,而且应该是甘飞白平生所见之人中,最美的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正身坐在大殿正中,高居蟠龙青玉镶金王位之上。
至穹顶洒落的光照耀在她身上,整个身躯都沐浴在光辉中,显得神圣庄严,尊贵无比。
着一袭淡青九转流苏莲华裙,其间镶嵌的沧海白玉珠光彩闪耀,五光琉璃。
头顶无旒鎏金冕,青丝拖地,只在半腰处用玉环束着,一对龙鳞绿叶的耳坠栩栩如生,无风自动。
翘起来的脚上系着一只红绸银铃儿,并无鞋袜,只有那一双玉足美妙天成,如出水白莲,不染尘埃。
不是装扮显得她有多么高贵美丽,而是她由内自外散发出来的一种气质让她身上的装扮看起来华贵非凡。
用一切形容词来夸赞她都算不得过分。
可真要计较起来,好像只有完美二字可用。
虽然甘飞白压根儿没见过多少美人。
不知怎么回事,甘飞白一看见她,就突然笑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那个家伙也在笑的缘故吧。
“你怎么不说话?”
甘飞白现在说不出来话。不管之前有多么害怕,可现下一见她,整个人的心神就已荡漾开来,仿佛置身于小舟之上,正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而飘荡。
种种念头一齐涌来,心尖儿都在发颤。
当是气氛,环境妙到了极致,这才给甘飞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若是换作平常,倒也不至于这般惊为天人。
陪着甘飞白傻笑了半晌,她开始有些憋不住,忍不住问道:“喂……你没事儿吧?难道你是聋子,或者是哑巴?还是摔坏了脑子,不会说话了?”
自己既不是聋子,当然也不是哑巴,脑子虽然有些混乱,却还没摔坏。
在甘飞白越来越迷离的目光中,她起身一步步走下玉阶。
来到甘飞白面前,看着他痴迷陶醉的模样,她的脸蛋有些潮红,轻咳一声,掩去了脸上异样,微微一笑,勾起唇边的一对梨涡。
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甘飞白脸上。
“没死你就赶紧说句话啊!怪渗人的。”
在空中转了起码两圈半,甘飞白捂着红肿半边的脸,抬头去看她,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你是人?”
“我不知道,也许是吧。”
……
……
……
再三确认了眼前的女子不是自己死前的幻想,或是什么索命恶鬼之后,甘飞白整个人就软到在了地上。
“是你带我来的这儿?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连珠炮似一串问题,甘飞白现在除了嘴最硬,其他地方都软得不行。
“是我带你来的这儿。”,那女子很有礼貌得蹲下身来,虽然那姿势和街边的混混差不多,有些不雅观。
“我是我。这里是这里。带你来这儿,是希望你帮我完成一件事。”,她用手挑起甘飞白的脸来细看,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家伙能如此冷静。
她继续道:“当然,这个忙不是白帮的。事成之后,我许你三件我能办到的事。”
甘飞白挣脱开她的手,不言不语,却是目露怀疑,一脸戒备。
她又继续蛊惑道:“只要你答应帮我做,我可以马上兑现一件事。”,她轻轻凑到甘飞白耳边,用诱惑至极的声音撩拨着:“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哪怕是要我……”
很巧妙的停顿。
这声音就像根箭,直直穿透了甘飞白整颗心。
浑身莫名燥热起来,一颗心也躁动的不行,男性本能的反应让甘飞白涨红了脸。
似很满意甘飞白现在的表现,她的声音更加缠绵诱惑:“放心,这事不会教你为难的。”
这和师父说得鬼故事有些不同……却又十分相似。
甘飞白不敢去看她那几乎要滴出水的眼睛,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只要你点头,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哦~”
她强行扭过甘飞白的脸,对上他那双慌张的眼,又重复了一遍。
深呼吸,深呼吸……甘飞白脑海中思绪如电光火石,百转千回间忽得灵机一动。
眼看那女子越靠越近,嘴唇几乎要贴上来了,他也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量,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目光灼灼,毫不迟疑道:“好!只要你不害我,我便帮你!”
她长舒一口气,似卸下了千斤重担,起身又向那王座行去,边走边道:“那就说说你让我做的第一件事吧。”
“很简单。我要你,嫁我为妻。”
……
……
……
碧月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这个和女孩子贴贴脸都要脸红的雏儿,能够提出这种条件。
看着他真切,炽热,无比兴奋的眼神,碧月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说实话,她开始有些心跳加快了。当然,只是生理上的心跳加快。
至于心中滋味么……则是五味杂陈了。
有恼怒,有羞怯,还有几分无奈与好笑。
“我说,虽然现在婚姻自由,却也不是儿戏吧?”
最后她只是这么仿佛开玩笑,仿佛告诫地说了一句,却不敢去看甘飞白的眼睛。
那双眼睛真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几分,教人怪不自在的。
甘飞白笑了,他努力站起身来,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弹去并不存在的灰尘,认认真真,字字句句地说道:“我不喜欢对不熟悉的人开玩笑。”
而且,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我再确认一遍,你是认真的?”
“这是你确认的第五遍了。”
“最后一遍,你,是在向我求婚?为什么?你明明都还不知道我要你做什么。”
甘飞白没法回答,只能尴尬笑笑,拼命点头。
“可是这一无媒,二无聘,三无亲的,你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她有些慌了,不自然得扭了扭身子,似怎么坐都不舒服。
甘飞白赶紧在身上一阵摸索,最后才取出一个东西:“这个,是我目前最宝贵的东西,虽然远远不够,但我以后一定会补给你的!”
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碧月也不怎么在意,她浑不在意地瞟了一眼,迅速转移视线,深吸一口气,开始急急思索起来。
答应他。以现在的自己来说并不会有什么损失,只要他能够答应自己的条件,一离开这儿,他还不是任我揉搓?
至于是揉成圆的,还是搓成扁的,就看自己的心情了。
想到此处,碧月心中已有了计较,脸上不动声色,语气却软了下来:“嗯......那媒人呢?”
甘飞白东看看,西瞅瞅,最后踏前一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声道:“我愿以天地为媒。”
碧月眼睛微微一眯,脸上是古怪的笑,似无可奈何道:“好吧,我答应了。”
只是甘飞白此刻忘了,此地是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悬在深渊半空的古老遗迹。
“可有文书契约?只是口头约定的话,我怕是有些不信。”
碧月眼角抽搐,心头莫名起了一股火,没好气道:“可是要我立下天道血誓?”
“呵呵,这就不必了。可既是约定,总得有个见证才算吧?”,甘飞白也不管她那恶劣的语气,继续说道:“这样你也放心不是?”
碧月几步走到甘飞白面前,脸上已是波澜不惊,毫无怒意。
她道:“这里没有笔墨,既不用天道血誓,你我便击掌为誓。”
“好。”
三掌击毕,碧月甩袖就要走。
甘飞白赶忙抓住她,正想问清楚需要自己做什么,却不防眼前一黑,一头倒在地上,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