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墨色逐渐侵染了整片天空,覆盖了所有朝阳的红时,就到了进城里的猎手开始狩猎的时候。
白天和黑夜就像是伴生的两幅面孔。
金城酒吧一条街的霓虹灯老旧的灯管闪烁了两下,在黑夜彻底到来之前,终于亮起了招牌。
吴北枫哼着歌推开了更衣室的门,随意摁了几下灯,没亮。
吴北枫把衣服拿在手里,走到了隔壁化妆间。
他胡乱上完状,仔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检查有没有没抹开的地方。
琥珀色的眼珠像个弹珠似的,眼尾微微有点下垂看起来像是没睡醒的样子。眼睫毛太长了,但不够翘,像层挤挤挨挨的黑帘。
嘴唇是吴北枫完美继承吴妈神韵的地方,但很可惜,这是张女人的嘴。
太小也太红润了,而且就算生气的抿着嘴也看起来像是在含笑,没什么男人味,倒是有几个人说骚味很重。
吴北枫嫌恶的把镜子推远,每次认真照完镜子他就会越发讨厌这种物件,或者说讨厌镜子里的自己。
吴北枫推开门走下楼梯,沙发上两个穿着同样黑色毛衣的人亲昵的互相靠着,正在互相扯衣服。
“更衣室的灯怎么又坏了。”吴北枫把衣服丢在自己的位置上,随口嘟囔了一句。
旁边打闹俩人不知是谁,嘟囔一句,“快一周了,王姐一直没找人修。”
另外一人抄起一个东西就往对方头上砸,俩人打打闹闹的这一会儿,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了。
外边的灯也同时又亮了起来。
只见谢虹飞手里拿着演出服愣在门口,吴北枫正准备脱衣服。
身上只剩件上衣了。
听见声音吴北枫望向门口,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的时候,谢虹飞不自然地躲闪开,留下一句“你换好我再进来。”迅速关上了门。
沙发上一人眨巴眨巴眼睛:“都哥几个,谢虹飞他一个大男人出去干嘛?咱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看不得吗?”
但是吴北枫没有说话,他把及肩半长不短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小撮,背对着门口一颗一颗扣好了扣子,沉默地穿上演出用的皮裤,把衬衫扎进了裤子里。
早知道就不找他了。
吴北枫在心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几个月前他和谢虹飞开始交往的时候,吴北枫就跟他坦白说过,自己没有任何一段关系是超过六个月的。
果不其然,这场恋情也注定不长。
吴北枫生来浪荡惯了,他想要只不过是三分钟热度。
他换好衣服坐到镜子前,看见镜子里那张脸还带一点大病初愈的苍白,挑了挑眉。
一个抬眼间,lamous就要上台。
“准备好了吗?客人来了七七八八了。”王姐往后台招呼道。
“来了来了!”王野拿起他的吉他。“走了兄弟们。”
暖场的歌手下台了,舞台的暖色单束灯管一转画风,射灯远远的照射过来,变换着颜色把舞台照得晃人的眼。
吴北枫拿着麦克风走上台,把麦固定在支架上。
好几天没有上台了,射灯打在身上熟悉的热度,随着灯光亮灭一亮一暗的舞池。
他仿佛他就是为了站在这灯光下而生,全身的毛孔似乎都舒服得张开了,想要大口大口的呼吸这熟悉的空气。
此时八点才过,舞台下里没什么人,大多数都在卡位上等着一首躁动的歌,打破白天的生活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桎梏。
吴北枫试了试麦,没什么问题。握着麦克的手微微出汗,这是他找到状态的标志。
“大家好,我是吴北枫,我们是——lamous。”
凌晨十二点半,lamous乐队的场子算是真正结束了。
灯光灭去了大部分,吴北枫帮着他们收拾场子,最后一个才走下舞台。
舞台侧边台阶下早就站了好几个女孩子,颇为羞涩的拿着一个手机急切的等待着他,见到吴北枫走下舞台的时候,立刻围上来想要联系方式。
“不好意思,联系方式不方便给。”吴北枫笑着拒绝了。“谢谢你们来听我的歌,以后我们还可以在舞台上见。”
吴北枫拿起毛巾擦汗,刚想脱下汗湿了的衣服换回自己的,回头看看谢虹飞还在,搭在扣子上的手就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