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疲惫不堪,脑袋里却清醒地装了一团乱码,像高考数学题库被病毒奇袭了一样。
数字和数字之间开始打架,扭曲,然后支离破碎。
每一个数字单拎出来她都认识,但放在一起组合后,就只剩乱码。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完全肯定的是,她重生了。
浴火重生。
有生之年,居然还可以有这样的奇遇?
星笙白净的小脸上勾起一抹不知是忧是愁的苦笑。
她还真是和火结下了什么不解之缘啊。
上辈子因为火受尽委屈,看到火就怕,这辈子从火里重生,反而胆子意外的变大了。
也让她的思路变得更加清晰。
碧如……
上辈子的火,真的是意外吗?
为什么刚刚好那么巧,巧的就卡在她过生日的前一天呢?
爸爸出意外,葬礼上,奶奶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那串密码,是给她的遗产吗?
再过一天,她18岁成人后就可以拿到的东西,是放火的人真正想要的吗?
如果她的死不是意外,那么,爸爸的死,奶奶的死,说不定都不是意外……
思及至此,星笙的后背已经满满都是冷汗。
重获一世,如果她不提前想好一切找出想要害她的人的话,那么结局还是不会改写。
千防万防,不如主动出击!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进房间,却被纯蓝色的窗帘过滤,只留下淡淡的阴影落到她头顶上。
小女孩乌黑的大眼睛噙满了晶莹的泪花,溢出来打湿了印有小熊花样的枕巾。
水渍渗透涸开,扩散成一小块云烟雾状的轮廓,与这个甜美的卧室充满了违和感。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定决心,然后又睡倒过去的星笙身下,散发出淡淡的尿骚味……
与此同时,一片月光下,易成躺在沙发上,也睡不着。
他今天回来的早了,以往路灯亮起以后,他还会站在小山坡上吹一会夜里的冷风。
可今天因为看到那个小女孩的父母抱着她亲昵的模样,他就突然也好想回家看看自己的妈妈。
灵巧下坡,顺着矮墙间被人砸开的一道小门穿进去。
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房子挨着房子,泥泞的水泥地板上有沟壑的水渠,还有角落里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各种铁皮房和砖房杂乱的挤在一起,中间留下窄巷拱人穿梭。
他借着家家户户昏暗的灯泡冲窗户里透出来的那点光,几下就找到了自己的家门。
可推了一下,却没推开。
易成皱了皱眉,瞪着大眼睛在月光下疑惑地凝视着那道斑驳生锈的铁门。
又看了看左侧的窗户。
从角落里捡来几块砖头,然后垒起来,站上去,扒拉住窗台,顺着窗户隔着毛呸玻璃悄悄地偷看。
两侧灰色的油漆已经起壳,窗户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划痕,侧边还有小帘子粉嫩的边。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后脑勺!
他踮起脚尖,双手紧紧扒住窗台,使着劲让自己看的更远一点。
之后便看见了那个只露出后脑勺的男人,雄壮的背影和妈妈闭着眼的恬笑。
易成吓了一跳,手松开摔了下来。
胳膊肘擦到砖上,火辣辣的疼,有一块明显的白色擦痕,还有几块粘着血渍的皮屑。
主要是手刚被烫伤,太疼了没力气。
里面的声音即便不听他也知道,那种如下水道发了腐被老鼠啃咬过似的呻吟,令他恶心!
其实他不懂。
只是因为之前那个男人来时,他被关在门外面,不知道去其他地方玩,只知道蹲在墙角下等妈妈开门。
有女人路过时,便会对着里面露出恶心的表情,像闻到了垃圾堆上的恶臭一样的表情。
还会骂他妈妈恶心!
久而久之,他便不想再在门外面蹲着了。
听到那种声音,他也会下意识的露出恶心的表情。
……可那是他的妈妈。
月色渐深那个男人才笑着出来,按着自己的车钥匙,门口不远处一辆看起来很大很新的车子响了一声。
易成今天没有睡床,蜷缩着躺在一进门角落里的沙发上。
沙发一角已经塌陷了,躺上去后肩膀的位置歪下去,差点带着他滚到地上。
于是他只能蜷缩在另一侧,尽力不去碰那头塌陷的位置。
床上的女人是不会管他睡哪的,不回来都没关系,她一个人睡刚刚好。
她不想要自己,他从小就知道,即便现在他也不大。
从易成明白事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过是拿着大伯给他的抚养费勉强与他待在一起罢了。
饿不死就行,他身上穿的,平时用的,都是大伯一个月一次来看望他时顺便买给他的。
他大伯家也不见得多富裕,但他爸爸死后有一笔赔偿金,因为这个女人没有同那男人结婚,未婚生子的缘故,所以那笔钱不属于她,进了大伯的口袋。
据说当时那女人咬牙切齿差点气死。
这是大伯的老婆告诉他的。
大伯家有一儿一女,姐姐考上大学,弟弟才刚出生,大伯说多亏了当时那笔赔偿金,才解了姐姐大学学费的燃眉之急。
所以大伯对他总是笑眯眯的,就连大伯母,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会偶尔帮一下他。
他能上幼儿园,就是大伯母找的关系。
他觉得凶巴巴的大伯母也要比妈妈对他好。
就是大伯母喜欢经常当着他的面说妈妈的不好。
“你可要记得你大伯的好啊,要不是你大伯,你妈妈早把你卖了!”
“当初嫌弃你爸穷,死活不结婚,现在好了,什么都拿不到,活该气死……”
每到这时候,大伯就会出来呵斥住她,“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祝莲白了汪国一眼,压低了嗓子低下头继续,“反正你可不能当白眼狼,记着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才是。”
而易成当时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门外微弱的光在小男孩脸上打下一层釉,他的外貌随了他妈,肤色极白,细腻而紧实。
小小年纪俊中带俏,耳朵尖还染着淡淡的粉,光下跟透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