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笙的脊背被重重撞在凹凸不平的墙面,她声音急促地问道:“易成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话卡在喉咙里突然说不下去,因为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栗,全身肌肉也都在发抖。
她伸手环过他的腰,用力撑起他的身子,“我带你去医院,易成,你伤在哪了?是不是很严重?”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天空中只剩下淡淡的夕光,巷子窄小,黑的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星笙的心里此刻盛满了恐惧,她呼吸滚烫,又急又怕,怪自己刚刚看到警车只顾着开心,怪自己打架时没有注意到他有没有受伤,还怪自己一开始送了这破摩托车给他。
好好的生日,结果害得他现在也不知伤到了哪里。
星笙现在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撑着易成往外走,一想到那群王八蛋,她就恨不得要他们的命!
要是安豪没办法制裁他们,她就找星家收拾他们!星启辰肯定可以帮她,不,栗木就可以,栗木收拾这群小子肯定像切菜一样。
她一面心里阴暗地想着,一面轻轻拍着易成的背,安抚他:“没事啦没事啦,我带你去医院,马上就没事了。”
也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星笙,我没事。”易成突然嗓音低醇地轻轻道。
他低下头,额头与她相抵,眼中晦暗不明地哑声道:“你别担心,破了点皮而已。”
星笙闭了嘴,将脸侧开,正好埋进他的臂弯处,鼻息间,有小巷里潮湿的青苔石壁的味道,也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汗味,混合在一起,却不难闻。
他应该出了不少汗,这么冷的天气,这身汗,肯定是疼出来的。
星笙非要带他到医院,易成贫不过她,只能跟着去了附近的医院,挂号,进去医生检查伤口的时候,星笙看着衣服腰侧都是渗出来的血,眼眶红的快哭出来了。
没想到老医生扶着眼镜淡淡道:“不用缝针,再来的晚点连止血都不用了。”
易成脸上浮现出一层尴尬,他看了眼埋头给自己贴纱布的医生,红着耳垂把左手递过去,话却是对星笙说的,“你要是待不住,就去给我买瓶跌打损伤的药膏吧。”
星笙看了眼他左手手腕处的红肿,还有一圈深色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显眼,但其实也不足以到医院挂号的程度。
她摸了摸鼻头,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还听到,老医生对着易成调侃,“你女朋友很担心你啊,小姑娘太大惊小怪了。”
妈呀,偶像的脸都快被她给丢尽了!
等忙完的时候,天色早就黑的不像样,晚自习反正是直接给翘了,她打电话给老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她们在医院里,易成被打劫的小混混给捅了刀子。
老王在电话里也是十分关心他的爱徒,对易成嘘寒问暖,“你好好休息,把伤养好了再来学校也行,等回来我单独给你补课……”
最后叹了口气拐弯抹角地问:“你们两个晚上住哪啊?就你们两个人吗?有没有家长?……”
星笙感觉不太对,急忙接过电话,“老师你放心,我们在医院病房里,还有好多其他病人,今天晚上我们就住这里了,明天保证回去上课。”
那头不放心,临挂电话前非得要求星笙拍张照片过去,以证明她们确实在医院里,而且周围还有不少人。
简直像更年期上身的八卦大妈。
古古怪怪。
星笙挂了电话嘀咕道:“老王怎么回事?他平时怎么没这么在意男女生单独相处的啊?你都被人捅刀子了,我还能对你不轨是怎么的?”
易成握着拳咳嗽一声,眼睑低垂,“王老师是班主任,对这些事情就会敏感一些,正常,主要还是担心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我又受了伤,要是周围没有其他病人,就我们两个不安全。”
他的嗓音低磁,安慰人的调子在他口中又多了别的味道,音色醇厚的像一个音乐人在拉大提琴,就是骂她都好听受用。
“那今天晚上……”
星笙握着手机犹豫不决。
回家肯定是不行了,曼慧笙和星翰海已经回家了,而且以为她已经去了学校,今天遇上一群混混的事她不想要让他们知道和担心。
但也没法回易成家,他家就一张单人床,他睡上去了,那她怎么办?总不好意思和病人抢床睡吧?
住酒店开房就更不对劲了,让人知道那还得了!
“我们就睡这吧。”
星笙歪着头看了眼病房里还剩好几张空床,他本来是不用睡这的,刚刚是为了拍照给王业看,但现在看来,冥冥之中这居然是最好的选择。
“好吧,那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今天只能厚着脸皮蹭两张病房的床得了。”
她握着病单犹豫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我还是给你开一张床吧,然后我作为病人家属蹭一张。”
星笙出病房后,易成失神地盯着天花板某一处,疼痛让他的瞳孔微微扩张。
腰上的伤口其实很深,连呼吸都会牵扯着伤口疼的他后背泌出一层冷汗来。
星笙那会出去后,他露出腰上另一侧的伤口,其实当时除了星笙看到的那个黄毛掏出刀子,旁边还有人给他偷偷来了一下,他坐在摩托上躲东却避不开西,一侧被划伤,另一侧直接被捅了进去。
星笙当时忙着踢开黄毛的刀子,所以没有看见。
这一侧老医生看到后终于正色,给他缝了针,还叮嘱他好好休养。
星笙开了床回来后,表情就变了,她还以为要床会很难,最起码需要解释一下,但护士看到后,毫不犹豫给她开了床。
她觉得奇怪,翻开病例却发现上面有缝针的字样。
腰间两侧刀伤,一侧轻微皮肉伤,一侧缝针。
星笙神色复杂地走在走廊里,窗外夜色浓稠,一片昏暗的月光投落在地,透着一丝莫名的清冷。
走廊里的声控灯一盏亮一盏暗,灯光昏淡,使得玻璃上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瞧见细微的轮廓,和两颊上的淡淡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