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来了几个护士和劝我,像哄小孩那样,围在我的周围让我吃东西,他们看我,像冰冷不近人情的怪物,我看他们咿呀作态的笨蛋也很可笑。
“怎么了?”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脖子不受控制的想要转过去看来人。
但我要保持我现在的绝情人设,不然松动一分,就会失去威胁这些人不得不把我哥找来的机会。
用不着我回头,那个人已经走到我的面前,一双不笑时也带着温柔笑意的桃花眼静静看着我,面皮很白白的像是玉雕琢的。
这个人和这个医院看起来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他的身上还有生气,还有灵魂,和那个只会机械的念着我的病例的医生,简直是天上和地下。
为了继续保持我无情的人设,我把视线从他脸上拿下来继续盯着我的白色袜子看。
接着听见他在问旁边的人,我这个病人为什么不吃饭。
“他吵着要回家!”一个女护士说。
“还要他哥来接他回去!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
我听到那个小白脸说。
旁边的护士似乎被他这机会噎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接着女护士指着我尖着嗓子说,“他是个神经病啊,怎么能放到外面?”
我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握紧,我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像是被关在笼子中供人观赏的怪兽,所有人都惊奇的看着我,他们朝我叫嚷:“他是怪物!不能放他出去!”
“出去。”
我听到那个小白脸冷着声音说。
“林医生。”女护士被吓的颤着声音说。
“去找你们负责的师傅认错,再去把医院的规定抄写一千遍。”
那两个女护士还准备说什么,但似乎被吓到了最后只能匆忙答应然后落荒而逃。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我和他。
“我替她们向你说对不起。”
林小白脸对我说。
我抬起头静静看着他的眼睛,
他把旁边的食物端到我面前,声音温和的说:“现在吃点东西吧。”
然后用勺子盛了一点食物抵到我的面前。
我看他一会儿,干涩的嘴唇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握住他喂我吃饭的那只手,然后凑到他的耳边,“其实你和刚刚那群人一样不是吗……你们的区别只是,她们说出了他们心里的想法,但你没有,即使你的心里认为我是精神病。”
话说完后,我不去看他的表情,直接把他手里的碗打翻,然后挑衅的看着他。
小白脸的桃花眼这下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他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我也不是那么感兴趣,精神病院每天那么多癫狂的疯子,他总不能在乎每一个人的想法吧。
也许他心里正在想,我这个疯子真是太可恶了。
反正讨厌我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差他这一个。
绝食绝到最后,终于把我哥逼来了。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他看着我满眼心疼:“小雨,你这到底是做什么啊?”
我低着头看着我的我脚旁边的蚂蚁说:“我想回家。”
“哥不是说了吗?只要你病好了,我就接你回家的。”
“你说谎。”我定定看着他,“你已经打算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了。”
他看着我眼眶颤动着摇摇头,“不会,哥不会一辈子把你留在这里的,等到你的病情好转了,哥就带你回去好吗?”
“不好。我说了我没病,你现在就把我带出去。”
“小雨,别任性了,医生已经判定你生病了……”
“但我没有病。”我再次重复说。
“小雨……”哥沉默了很久,然后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哥累了。”
我踢着脚的动作停下来,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刺穿,黑洞不断扩大将我吞噬。
这三个字对我来说比任何话都残忍,我哥疲惫了,他累了,我已经让他感觉到力不从心了,他觉得我是个累赘,这个累赘影响到他以后得生活,现在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的。
以为流着想通血缘的关系,就比普通的羁绊更牢固,但眼前看来,并不是这样。
我站起身说,“我知道了。”
“小雨,哥不是那个意思哥其实……”
“你回去吧。”我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哥在背后跟了我几步,满怀歉意的说,“小雨,对不起……哥刚刚说错话了,”
“并不是。”我停下脚步看他,“你不过是把自己心底一直以来的真话不小心说出来而已,不过这样也好……”我仰头看了看远处,“一直担心会消失的稻草现在完全消失了,说来我也算松了一口气,现在十分的踏实,以后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你走吧。”
我说完大步往病房里走。
哥跟着我好几步,但我把他甩到后面,只听见他远远的喊着,“小雨,我一定还会来看你的。”
我知道,他在说谎,他永远都不会再来看我一眼。
“徒儿啊,辟谷也不是像你这样不要命的辟的啊,”
我看着天花板说:“我是在准备升天。”
“升天?”仙人笑了几声,“你这可不是升天,你这是找死。”
我有点不明白,“升天和找死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升天是归宿,找死是逃避,所以吃点东西吧,你若是真想和为师一起升天,到时候我自然会点化你,但现在这样不吃不喝的解决不了问题,人即使要死,也要畅快的死,不是像你这样满肚子的委屈。”
他说着把粥碗递到我嘴巴,盛起来一勺给我。
我的脑子现在一片空白,没有想死,也没用想活,我机械的张着嘴,最后总算喝了半碗粥。
护士进来把我们叫出去检查身体,越往前走方向越和我们的主治医生,那个牙上总是有菜医生的病房越远。
仙人疑惑的扬长声音问,“你们这是带我们去哪儿啊,”
“林大夫哪里,黄主任有事今天请假了,他手上剩下的这些病人都被转到林大夫这里了。”
林大夫,林大夫,我的脑海里浮现一张玉观音似得脸……
我们坐在外面排队,排到我们已经没用什么人了,顺序是按照每个人名字的大写字母,我和本姓张的仙人排到了最后。
走进房间,就看见刚刚洗完手的林小白脸,这次我看到了他的胸牌——林舒。
“你们两个谁先?”他看了看我说。
“我吧,”仙人上前一步,“老夫等不及要去茅厕了。”
林舒带上手套,“先脱裤子吧。”
“嗯?”仙人明显一愣,“检查个身体还需要脱裤子。”
林舒嗯了一声,仙人有些为难,“我都一把年纪了,那个玩意儿不用检查你也该知道它怎么样了吧。”
我没忍住低头笑了一嗓子,抬头时,发现林舒正在看我。
便吝啬的收敛了脸上的笑。
最后林舒和仙人解释脱裤子并不是检查他的兄弟的,他也就放心了。
轮到我了,仙人提上裤子后,又要去旁边抽血。
“徒儿,我先去旁边等你。”仙人朝我乐呵呵的说。
“他是你师傅?”仙人走后,林舒问我。
和仙人不一样,他没有让我先脱裤子,而是先给我量血压。
“嗯。”我淡淡点头。
“和他学什么,修仙吗?”林舒又问。
我摇头,
“那学什么?”他看着我。
我一字一句道:“学怎么样死的舒坦。”
看到他脸色变化时,我的心底产生了意思畸形的快感。
他没说话,任他把我的袖子撸起来,看到我瘦的已经皮包骨头的胳膊后,他的眉头明显一蹙。
接着帮我缠上血压表,“为什么不吃饭?”
他问我。
“不想吃就不吃了。”
“为什么不想吃。”他又问。
“没有原因。”我说。
“这件事有原因。”他笃定的看着我说。
我们静静对视了片刻,我挑起左眉,单手支着下巴,然后近距离的看着他。嘴角漾起狡黠的笑意。
“因为我想死,这个理由可以吗?”
因为离的近,我明显看到他眼神一跳,他在担心我。
意识到这件事后,比他直接揍我一顿更让我惊愕。
检查完各项内容,最后他才让我脱裤子。
他坐在我身后,撩起我的衣摆,然后用棉签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尸比鼓。
我的神经莫名紧绷起来,脖子和脸都开始发热。
“好了。”我听到他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他的声音有点暗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