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我瞪大眼睛，脑子一片空白。
那个护工还在使劲摇晃我，五指抓进了我的肩膀里，但是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放开他！”林舒的声音，下一刻护工被人拉开，混乱中林舒冲过来双手温柔得握住我的肩膀。
“没事吧？”他看着我问。
我机械的点点头，想开口说话但发现自己出不了声，我看了一眼仙人的床铺，又看看林舒。
林舒担心的看着我，“你先别害怕，张老失踪了，我们现在正派人在山里找。”
我从后面护工支离破碎的谈话中听到了整件事的过程，仙人老半夜去上厕所，护工当时看到他进洗手间之后不小心睡过去了，等到他醒来后去洗手间发现洗手间的窗户被人撬开了，他预感不对回来房间，发现仙人的床铺是空的，这才知道出事了。
现在已经报警了，所有人都在找他。
点差完人数后，发现失踪的人只有仙人，医院又派来一批人看我们严家看管我们这群病人，其他人都去出去找人了。
我们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坐在屋子里，很多人都昏昏欲睡，我异常的清醒，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想起昨天晚上仙人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就不能让我最后省点心吗……”
很奇怪，当时没有听清的话，现在随着时间却一点点显形了。
我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走的，一开始就明白他好像并不是人间可以留住的人。
但是没有想到会是在某个我没有防备的时间。
我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说不清需要是什么心情，他们问我关于仙人的事，我大部分的回应都是点头或者摇头。
“这个老头出去的事你就一点不知道吗？”一个男护工愤怒的看着我，“你和那个老头子天天待在一起会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死？”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他没有死。”
嗓音像是生锈了一样沙哑难听。
护工愣了一下定定看着我，“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我看着窗外升起的太阳说，“他只是升天了，去做神仙了……”
“疯子！都是疯子！”护工气的站起来一脚踹翻了凳子，破口大骂，“这群人没有一个正常的，都他妈脑子有病！”
太阳完全亮起来的时候，搜寻得队伍回来了，所有的疯子看热闹的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楼下有警察有护士闹哄哄的很吵，护士抬着一张担架，白布下面盖着一堆东西，对，是一堆……红色洇红了白色的被单，在雨水的冲刷下蔓延整张被单……
楼下看到这幕的老板娘当场昏了过去，林舒站着大雨中，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了，他还在和那些护士沟通，让他们不要把尸体再往前抬了。
但是人声嘈杂，他的声音没有被听到，担架继续被往前挪动。
他下意识一抬头就看到了二楼窗前的我，林舒的眼睛睁大，我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眼中看出了恐惧……
我静静的注视着他，片刻后再次把实现转到那堆被白布盖着的东西上面。
”言雨！”
林舒大喊我的名字，我淡淡的转过头看他，看见他疯了似得冲上二楼，”回去！别看！”
医护人员惊讶的看着这个平时镇定斯文的男人，现在不顾举止得体的穿过人群，我看着他，看着他快速的靠近我，然后把手挡在我的眼前，”听我说，别看。”
他把我从窗边拉到里面，把手从我脸上拿下来，他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在担心什么。
“言雨？”他叫我的名字。
我感觉他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落到我的深谷般的内心。
而我像被人抽走灵魂的木偶，给不了他任何的回忆。
“言雨……”林舒的眼眶红了，也许是我看错了，因为他的脸越来越模糊，最后像是打碎的镜子分辨不清，接着他的身影忽然反转了一百八十度，我还在想为什么会这样，最后才意识到是我摔在地上，我的口鼻涌出鲜血，林舒把我抱起来，紧张的喊我的名字，世界乱了……
一切都乱了……
我莫名的想死在这一刻……
做了很多的碎梦……
梦见仙人站着山谷下面，弯着腰一直在找什么东西，我走过去问他在找什么。
他说把自己的脸弄丢了，下一秒他朝我扭过头，我看见他的脸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于是在梦中，我哈哈大笑起来。
又梦见他穿着一身仙衣上了天，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仙人越飘越高，他嘚瑟的朝我挥挥手，笑的那叫一个显摆。
他说他无憾了，得偿所愿，也希望我能如此，别记挂他，他并不是因为痛苦离开的，而是因为要结束了，像是一个故事本应该画上了句号，不需要什么理由，就停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