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下了一晚上的雨终于停歇。用完早饭,秦清撑不住又回去睡了一会儿,半梦半醒间,看见谢策又在翻她的书箱,不必想也知道想做什么。
她用衾被捂住脑袋,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秦清心想,那画要是被他折腾坏了,她是绝对不会心软的。任凭他再怎么撒娇,也不会再重画一幅。
“阿宁。”不知过了多久,秦清还想再接着睡,就听见谢策喊她,还未来得及捂住耳朵,整个人就从被窝中被捞了出来。
在秦清的事情上,谢策特别热衷于亲力亲为。
成亲之后,他也逐渐“贤惠”,不论是穿衣洗漱,还是梳妆打扮,只要他在,就几乎用不上丹心等人。
秦清试图挣扎一下,“我自己来......”
“你不是困吗?”谢策道,“我给你穿衣服,你接着睡。”
秦清哪里还睡得着!
尽管谢策不是有意的,但那双手总是不可避免碰到腰侧这些敏感的地方,秦清又是个怕痒的人,急忙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谢策“啧”了一声,环抱手臂,看着她把雾蓝色襦裙弄的皱巴巴。
秦清低头看了一眼,小脸浮现几分尴尬。
和谢策比起来,她委实算不上心灵手巧之人。
今日当地有庙会,街上熙.来攘往,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谢策一直紧紧抓着秦清的手,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走丢了。
道路两边都是商贩,吆喝声洪亮,摊子众多,琳琅满目,叫人目不暇接。
“九层糕!香喷喷的九层糕!”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家祖传的花灯!栩栩如生!仅此一家!”
“板栗!热乎乎的板栗!这位郎君,要不要买一些?”
谢策转头问秦清,“想吃吗?”
秦清下意识点头,谢策就付钱买了一点。
热气腾腾的板栗被油纸包裹着,秦清伸手想拿一颗,被谢策躲开。
“烫的。等一下。”拉着她的手,谢策找了个还算安静的地方。将石头上的灰拍干净,两人坐在大树底下,谢策剥了一颗喂到秦清嘴里,“好吃吗?”
吃着东西容易吐字不清晰,秦清点了点头。
好吃的。
软糯糯的,还有点甜。
谢策叮嘱道:“只能吃一点点。”
“嗯。”
见秦清一直盯着怀里的板栗,谢策还以为她等不及想自己剥,就挑了颗好剥又不是很烫的递给她。
秦清没有留指甲,剥得有些费劲,谢策剥好三颗的功夫,她才剥好自己手中的板栗。
谢策记着秦清吃了多少:“这个吃完就不能吃了。”
谁知道胖乎乎的板栗递到了自己嘴边。
纤细苍白的手指还存留着一点板栗壳上的焦灰,秦清抿着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她道:“你吃呀。”
谢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要不是周围还有人在,都想暗搓搓亲她。
他的阿宁好乖好可爱!
然而一开口,脑子就抽疯了似的:“你这剥的不行啊,上头怎么还有灰呢!”
秦清:“......”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秦清这才发现通红的指腹残存着焦灰,被碰到的板栗自然也不能幸免。
“我再剥一个。”她说。
手刚缩回来,就被谢策急急忙忙抢了过去吃到嘴里。
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
他恨不得来把锤子把自己砸晕!
正当谢策无比懊恼之际,秦清忽然笑了起来。
谢策捏住了她的手指,小声道:“我刚才想说的不是那个。”
“我知道。”
秦清起身,拉着他朝一个围满了人的摊子走去。
“去,去哪里啊?”谢策不明所以。
秦清语气愉悦,想到方才他的呆滞模样,又忍不住笑,道:“给你买花灯。”
秦清挑了一个颜色最艳丽的花灯,又问老板借了笔,在栩栩如生的花瓣上写了几个字。
谢策想看,被秦清用手盖住。
“等会再看。”
“好吧。”谢策心里就跟有蚂蚁在爬一样,但又不能怎么样。
前往庙会的路上有一条河,河里飘着零星几盏花灯,瞧着十分冷清。
花灯一般都是到晚上才会放的。
但是晚上只怕人会更多,为了安全起见,谢策是不会带她出来的。
谢策蠢蠢欲动,“我来放行不行?”
秦清忍俊不禁,知道他想看上头的字很久了,便把花灯递给他。
清秀的字迹,因为没什么力道,看着十分绵软。
谢策看呆了。
秦清催促道:“现在放吧,就不用晚上跟他们挤在一块了。”
好半天,谢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哦......好。”
他捧着手中的花灯,整个人仿佛游离在外,紧张的不行,老是回头问秦清:“现在放是不是不灵验?要不然我们还是晚上再来吧?”
秦清刚想点头,谢策又立马改口。
“算了。”
晚上人挤人的,别说可能会有行人撞到秦清,就是碰到秦清的手臂,衣角,光是想想,谢策都难以忍受。
小心翼翼地放了花灯,看着它慢慢悠悠地流向远方,谢策心中惴惴不安。
“要是有人把我的花灯捞起来怎么办?”
“没关系。”秦清边说便牵着他的手往回走,轻声道,“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放好多次花灯。”
谢策侧目,恰好秦清抬眸望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也不知谁先笑的,谢策好好一张俊脸,如火烧云般,红的不像话。
他扭捏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前头仿佛有什么热闹,人潮拥挤,秦清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如他所愿地说出那句话。
“因为......爱你呀。”
最后那个呀轻的不像话,生怕叫人听见一般。
谢策还想矜持一下,但嘴角逐渐扩大的笑容完全出卖了他的心情,正要说话,身后有人忽然挤了过来,然后就是一阵嘈杂的声音,谢策脑子里只有秦清说的话,整个人跟喝醉了似的晕乎乎的,幸好警惕性还在,感觉有什么东西朝他砸过来,他条件反射就将秦清搂在怀里,护的严严实实,还未看清是什么,就已经被他用手臂一挡挥出老远。
周遭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谢策冷下脸。
秦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喊了声“谢策”。
“没事。”他安抚了一句。
离他们最近的人嚷嚷道:“不想抢绣球,你们凑过来做什么!”
“竟然还把赵姑娘的绣球给扔了!”
“他怀里还有个女子呢!一个男的生了副妖精模样,难怪赵姑娘会将绣球扔过来。”
绣球?
赵姑娘?
秦清恍然大悟。
谢绾绾常看的话本子里,经常会出现彩楼招亲,然后总能上演一段爱恨情仇,缠绵悱恻的故事。
所以......
这位“赵姑娘”,是看上谢策了吗?
秦清有点好奇,刚想探出脑袋,就被谢策扣着脑袋压了回去。
“没事。”谢策又说了一遍。
秦清能感觉出他的恼火。
任谁好好端在道路中间走着路,却险些叫突如其来的东西砸中,还要被人倒打一耙,心情都不会美妙到哪里去。
但谢策不愿意和这群百姓多费口舌。
“我们走。”
“且慢!”一个婢子从绣楼上小跑着下来,气喘吁吁叫住谢策两人。
“我家姑娘有请。”
滚字在嘴边绕了一圈,谢策捂住秦清的耳朵,眼神黑沉沉地盯着那婢子。
“走开。”
什么赵姑娘孙姑娘,简直没脸没皮!
他可以有家室的人!
谢策磨牙,谁想破坏他来之不易的幸福,他就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