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知道的事情实在骇人听闻,直到谢策上完眼药离开,秦清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丹心进来点灯,忽见窗下跪坐着一个人,隐隐约约瞧不分明,直到她转头过来,一颗心才算安稳着地。
“郡主是在这儿坐了多久?仔细腿麻了。”丹心点了灯,急忙上前扶她,“小心着些,奴婢先给您捏一捏。”
秦清忽然问:“阿娘回来了吗?”
丹心低着头道:“殿下被陛下留在宫中用膳了,要迟些回来。郡主,您先用饭吧?”
秦清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捏腿,“丹心,你知道五皇子的身世吗?”
闻琴音而知雅意,丹心立马反应过来:“您知道了?”
秦清一脸沉重,用三言两语简单地说了一遍。
丹心倒吸一口冷气,主仆二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丹心先开口:“这样说来,难怪宫中的人对五皇子退避三舍、冷眼旁观。”
通敌卖国啊!
这可是灭九族的罪名!
只怕当初陈美人生产之时,明章帝巴不得母子都去了。留下一个五皇子,到底是自己的骨肉,为了不叫天下读书人指责他“狠毒无情”,明章帝怎么样都不能处死这个儿子。
留他一命,已是恩典。
其他是再不能够。
蛮族一直是明章帝的心腹大患,哪怕有华安长公主在,举一国之力,恐怕也不敢说将他们彻底灭族。
和蛮族勾结,这比结党营私、惦记皇位还要来的让明章帝憎恶!
直至现在,明章帝看见五皇子,都会想起陈氏一族的胆大包天,让人心有余悸、厌恶至极!倘若不是为了皇室颜面考虑,恐怕所有人都会知道,五皇子的生母是被赐死,而非“落井身亡”。
丹心道:“那五皇子先前与三皇子走的那么近,是不是想要报复惠贵妃他们?”
诛九族是华安长公主提出来的,圣旨是明章帝下的,但若不是怀安伯府状告,恐怕大家都还蒙在鼓里。
秦彻不是没有理由对惠贵妃母子恨之入骨。
当然,秦清也没有怀疑他试图接近她们的心眼。
秦彻:“……”
他若是知道秦清的内心想法,一定绷不住伪装恨不得呸一声——
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说实话,他想接近的只有秦清一个人而已,至于秦沅?那真是恨不得退避三舍!
谁知道秦清这么难搞不说,她身边的那个妹妹更是难缠!口蜜腹剑,就跟裹了糖衣的砒霜似的,一毒一个准!
而且,怎么哪哪都有她?!
五皇子的心态差点崩了。
“郡主,殿下回来了!”玉竹笑着进来,用手比划着,“殿下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只兔子,听说是二公主养的那只团团生的,养了些日子,如今长大了一些,特意送过来的。”
秦清换了身衣裳去前厅用饭,还未进去就听见季真和秦湛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没说几句,又开始争执。
“红烧好吃!必须红烧!”
“烤着才香!你到底懂不懂啊?”
“不行!我要吃红烧的!要放很多辣子,这样才不腥!”
“都说了拿来烤,我烤过!真的!一点儿也不柴!也不腥!”
“糊弄傻子呢?烤的哪有红烧入味?”
“你……”
看见秦清,两人停止争吵,秦湛干干一笑,招呼秦清快坐,季真则闷声不响,两人齐齐低头吃饭,安静中透着一丝怪异。
秦清问秦衡,“发生了什么吗?”
华安长公主早就在暴怒边缘了,看见秦清才勉强把那股火压下去,闻言冷笑一声,讥讽道:“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要红烧还是串烤,接着争!”
秦清不明所以,傻乎乎地来了一句:“阿娘别生气,是什么吃的?季先生和阿兄喜欢吃的话,红烧和烤炙各做一份就是了。”
府上虽然节俭,但也不是非要逼着苛刻自己。
秦清说完之后,就见他们都看过来,是一种很奇怪的目光。
季真满脸笑容,“那就红烧……”
华安长公主打断道:“济秀送来的那只兔子,生下来不过一月,毛都刚长全,他们俩就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吃好了。”
秦清:“???”
那不是送给她的兔子吗?
华安长公主话说完,季真秦湛二人又低下头,心虚的不行。感受到秦清的目光,秦湛清了清嗓子,道:“阿宁,这不是我先说的……”
“呸!就是你先说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杀了吃了!”季真恨不得跳起来暴打他一顿,“真不要脸!”
秦湛一个日日习武的人,怎么可能挨打,他躲了过去,对秦清说:“真没有真没有,阿宁你别听他瞎说!他是故意陷害我!”
季真气得差点跳脚!
他虽然年长秦湛十岁有余,但因为从小在寺里长大,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这也是为什么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对秦衡尊重、和秦湛反而能打成一团的原因。
华安长公主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碗碟都震了一下。
“有完没完了?秦从嘉,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秦湛:“???”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季真,一句偏心还没说出口,接触到母亲的眼睛,立马老老实实坐下来继续吃饭。
季真得意洋洋,才坐下没多久,忽然尖叫一声,抱着腿不停抽气,“你你你,小肚鸡肠!”
华安长公主捏紧筷子,死亡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秦湛喊冤:“阿娘,我是不小心踩到的!”
对着季真,华安长公主没好气道:“你也给我消停会儿!”
秦清和秦衡对视一眼,目光小心翼翼地在阿娘和季先生身上流连。
好像……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好不容易一顿饭结束,秦清还想找华安长公主求证一下五皇子的身世,是不是真的和谢策说的一般无二。但吃饱喝足之后,季真要给华安长公主例行诊脉。
因年轻时候不甚注意,华安长公主的身体并不像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她旧伤颇多,沉疴积弊,很多看似是小问题,时间久了就会出大毛病。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秦清心想,既然阿娘有事,那改天再问也是来得及的。
始入秋,大家都要为三年一回的秋猎做准备。
再之后,秦衡的亲事也将接近。
每个人都在忙碌,几乎不得空。
就连卢见殊,因在备嫁中学习执掌中馈,也抽不出日子给秦清下帖子。
过了几日,有消息传出,长宁郡主与康王世子的亲事定下日子了。
秦清尚不知情,还是华安长公主回来后告诉她,等秦衡娶妻之后,她过了十五岁的生辰,也不等及笄了,明年的八月就成亲。
这日子也太赶了吧!
秦清惊了一下,也不知道谢氏的人是怎么说服的阿娘,可看她神情疲惫、不欲多言的样子,秦清只好将疑虑咽回去。
是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