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皓院出来的景芷,脸色如常,身后的星儿低头,手里拿着木锦食盒,看着样子食盒没有打开过,里面的糕点也动都未动。
若是搁在平时,景芷早已怒意十分,可是现在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多了些快意。
“叫你说的话都传出去了吗?”
星儿抬眼看向面前的锦衣背影,小声回道:“回少夫人,奴婢挑了几个从景府带来的稳妥丫头,让她们散播了出去,想来…荆州城里,大多都得到消息了…”
景芷顿下脚步,她走到小花园里的花圃前,染着丹红指蔻的手,抚上一朵开的正艳的海棠,她缓缓将它揉进掌心。
“想当世子妃?痴心妄想!左右不过是个贱骨头,跟她的生母一样!”
星儿向前走了一步,小声劝阻:“少夫人,小心给别人听了去…”
“呵。”景芷狠狠扔掉手里碾碎的海棠残渣,“昨日晚上,母亲已经命人将内宅的账本,库房钥匙,差人都送了过来,如今我是这候府的女主人,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嚼我的舌根!”
星儿不在言语,只低着头。
景芷转身微瞥了一眼星儿,语气淡淡:“你将明日要回门的东西准备好,晚些时候我们再去母亲的院子给她请安。”
“是。”星儿点头应声。
主仆二人的话说完后,才从小花园走了出来,往芷院方向走去。
刚刚成修皓也答应了明天与她一起回门,到时候他就算对自己有些成见,但是也要给父亲几分面子,等回门之后,定然不能让她在继续住在芷院。
待回到皓院,日久天长,总会打动他那颗心,景媱那贱妮子,还敢抢她男人!也不掂量着几斤几两!
景芷转念又想到如今城里传遍了景落与成修敬私通的传言,她心里便舒畅了许多,傻子与瘫子,实在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儿,若是父亲听到此传言,说不定会将景落给踢出府门。
薄暮黄昏后,本是各户各家都渐渐寂静的时候,景府却一反常态。
景老夫人的屋里,坐着满脸愤怒的景衡,还有坐在一旁,神色故作忧心的柳氏。
“母亲,反了天了!她一个姑娘家竟然能做出如此不知羞耻的事来!”景衡手掌直拍方桌,眼里的怒气险些能直接将人灼烧。
柳氏拿着手帕的手,轻轻抚上景衡的后背,宽慰着。
景衡却直接将她的手打落,转脸高声斥责:“落姐儿做出这等出格之事!全然是你没教好她!她生母早逝,母亲又常年居住在荆州,无法照料落姐儿,而你!虽是姨娘,但这些年来,我也没有续继室,府里上上下下都交由你打理,可你到好!竟将落姐儿教导成这样!”
听着景衡的职责,柳氏心里委屈,她原本虽不是高门大户,却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还与他有着表亲,自小青梅竹马长大,也因此未成亲便有了身孕。
但是后来因为他进了探花,与翰林大学士的嫡女有婚约,为了嫁给他,就甘愿做妾,在叶筝前面生下两个女儿。
好不容易叶筝死了,生养四丫头的张姨娘也死了,整个景府只有她一位女主人,她虽不待见景落与景媱,但是对景清却是极好的,毕竟她生景橙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以后不能生养了,所以府里就景清一个公子,还是嫡子,养在她膝下,她又是景老夫人的表侄女,府里这才尊称她一声二夫人。
可是如今景落那死丫头自己犯了事,却让她挨了骂,柳氏不仅委屈更是暗恨,以前没弄死那个痴傻的嫡女,本以为她不会威胁到景芷与景橙,现在看来,是她太妇人之仁了。
景衡见面前的柳氏,不言语,只是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若是平时,他的心早已软了下去,可是如今却是越看越烦躁。
“只知道哭!不顶用的,小门小户出来的,怎能管的了府中事务!”他挥袖一拍,本不指望她能像筝儿那般,将府里打理有序,但是好歹要将几个孩子教导好,也不至于现在让所有的人看他们景府的笑话。
“够了!”景老夫人坐在厅堂上方,在听到景衡的一句小门小户,混浊的眼睛染上一抹怒意。
景衡才回过神来,刚刚气的口不择言,她母亲原本也是小门户出生的,最听不得别人这般说道,景衡垂下头,闭上了嘴。
“落姐儿的事,我已经听闻了。”景老夫人瞧了瞧厅下的两个人,神情微变,让人琢磨不清,“身为景家的子孙,竟然做出这等恬不知耻的事来,我们必须要给摄政王府一个交代,毕竟两府的亲事还在。”
景衡暗自叹了一口气,本以为落姐儿的痴傻病好了,与煜世子的亲事,年后就能提上日程了,却没想到…那个不孝女!做出与人暗通款曲之事,令整个景府跟她蒙羞。
“姑母…落姐儿这事该如何解决…”柳氏放下擦拭眼里的手帕,柔声问道景老夫人。
景老夫人没有回答柳氏的话,而是看向景衡。
“落姐儿做了伤风败俗之事!我景家…也容不下她了。”景衡抬眼看到景老夫人望过来的眼神,他对景老夫人说着,在说到容不下的时候微微停顿了片刻。
景落是他与筝儿第一个孩子,儿时长的粉雕玉琢,他那是很是喜疼爱落姐儿,不知到什么时候,许是她烧坏了脑子开始,看她整日傻的模样,有些朝臣背后议论,便渐渐的生了嫌隙,有了厌恶。
柳氏在听到景衡的这番话后,低下头有一瞬间满意的笑容,再次抬头已然又恢复如初。
“你上次说,城外有座闲置的庄子。”景老夫人缓缓开口,“便将落姐儿送去那罢。”
景衡颔首应声。
“她如今还在叶家,该派人将她接回来了。”景老夫人接着开口。
本来因为景落那丫头的病好了,想着日后她是世子妃,便给她几分面子,柳氏没将人接回来,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已然是枚废棋。
谁会娶一位德行有失的女子做夫人,更何况还是摄政王府那样的人户。
景衡站起身行礼:“孩儿这就派人去叶家传话,让她明日一早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