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一个白骨。”待她们走进,才瞧见侍卫正翻看着尸骸。
景落眼睛暗沉,不是一具而是一堆,在那角落里光是露出来的便有十多具,还有被土半掩着的,四下散落刀鞘断剑,已经生锈腐蚀,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她们走过来的路下,掩埋的都是尸骨。
“看着痕迹,死了最少有十五年了。”右影一手握在腰间宝剑上,另一只手仔细查看。
云容池伸手揉了揉眉心,他从未记得荆州有发生过这么多人死亡的案例。
“下面还有路。”前面有个新的洞口,比之前的要狭隘,更为黑暗,他们四人只能离的近一些,以防有危险,拿火折子的右影与青竹在前,而景落与云容池稍后。
密道的高度景落走的刚刚好,但是云容池高出她一个头,只能微微弯腰,她抬眼便能瞧见男子的坚挺的下颚,他身上有淡淡的竹香,一直弯腰走确实不易,没一会男子的脸上就出了薄薄的细汗。
正在这时,后面传来巨大的声响,回头看竟是一块圆石向他们滚来,要是被砸到必然成为肉泥。
“快往前,找出口。”他们已经回不了头,只能快速向前走,然而终究是没有圆石的速度快,眼看石头便要撞向景落他们二人。
好在前面墙壁两边各有一处可以暂时躲避的凹陷,云容池与景落连忙躲进右边,青竹正准备也跟小姐一起躲进右边却已然来不及,右影见此将青竹一把拉进左边的凹陷。
“小姐!”青竹高呼,她不能离开小姐身边,小姐大病初愈不久,不能让小姐有危险。
右影瞧着一脸担心的小丫头,他无奈道:“等石块过去就能见到你家小姐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你这登徒子!”青竹本是沉稳的性子,却因右影的举动,不由得高声惊呼。
墙壁边的凹陷太矮小,不足为两个人容身,所以两人只能挨得近一些,而刚刚右影为了救青竹,不得已拉了青竹的胳膊。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右影连忙放开她的手臂,挠了挠头,果然女子不能惹。
青竹转过头不在看他,待石块过去后,她连忙走出:“小姐,您没事吧?”
右影也询问着:“公子,可有受伤?”
只是待两人走到右边的凹陷出,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小姐!”青竹顿时慌了神,“小姐!你在哪!”
右影进去凹陷仔细查看,没有发现机关,但是凹陷背面的石板有很小的缝隙,显然是能打开的。
“公子他们应该是掉入了后面的密道。”右影用剑敲打着墙面,想要找出触发的按钮。
青竹恢复了理智,也帮忙寻找。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出了一身汗,也没找到。
“不能再此处耗下去了,我们从这摸索到底层,可能会有公子他们的下落。”
青竹瞧着右影指的方向,是石块刚刚滚落的密道,她点点头,二人连忙往下走。
腊月二十三是年关前的小年,这天家家户户都涂个团圆热闹,景府也不例外。
二夫人平日刻薄的面容,今日却挂起了笑意,她穿着玫红袄裙,身上披着同色的披风,带着丫鬟仆从站在景府门前。
“王妈妈,我头上带着海棠金丝步摇如何?跟我这身可搭?”二夫人伸出兰花指轻轻抚着头上的步摇,眼里满是欣喜。
“哎呦!二夫人带什么都跟着天仙似的,大人看了定然高兴。”王妈妈肥硕的脸堆满了笑容。
二夫人听完,拿着手帕掩嘴一笑,又期待着看着前方街道。
没一会便见街上尽头出现一辆印有景府的马车,周边数十位府兵,前面领头骑马的是李力,他虽有四十,却因习武长的壮硕,皮肤黝黑,脸上有一指长狰狞的刀疤,在配上他露着凶光的眼眸,让人见了就不寒而栗。
“那个李力,看着还是有些吓人。”二夫人用手帕抚了抚鼻头,语气有些嫌弃。
王妈妈故作打趣:“二夫人眼里只能瞧大人。”
“你可是越发没规矩了,敢编排大人了。”二夫人虽斥责王妈妈,可是心里却是美的,叶筝那个命短的已经死了十年了,如今整个景府上下谁不尊她一声二夫人,即便是妾室又如何,躺在衡郎枕边的还不是她。
马车缓慢行驶到景府门前停下,二夫人连忙
小步走上去准备搀扶景衡下车,想着他们二人有三月未见,今日她又花了好一番心思打扮,景衡必要夸赞她。
马车的车帘掀起,景衡身穿常服,脸上还有着赶路的风尘仆仆,他下巴有着胡渣,浓眉下有一双犀利久居官场洞察人心的眼眸,虽然年纪已经四十五,但是不难看出年轻时的俊逸。
“衡郎,一路过来可辛苦?”二夫人声音柔情似水,连忙上前准备扶上景衡的胳膊,又故意露出带有步摇的一边给景衡看。
谁知景衡一反常态,他大袖一挥,重重冷哼,自己下了马车,连看都没看二夫人。
二夫人愣了神,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只见景衡已经自己进了府,留在她与一众丫鬟婆子,她自觉脸上挂不住,狠狠地揉了揉手里的手帕,便也进了府里。
景衡进入府里,直接往景老夫人的院子去,二夫人也跟着,这一路上二夫人也说了几句话,可是景衡连搭不搭理。
景老夫人知道二夫人在门外迎景衡,本以为会见到小别胜新欢,如漆似胶的两人挽手而来,却没想到是眼前的这番模样。
景衡进入厅中,拱手行礼后便直接坐在椅子上,嘴里还冷哼几声,又将丫鬟到的茶水一口而尽。
在看后来才到的二夫人,她神情不悦,小步走到景老夫人身边,微微摇了摇头。
景老夫人见此,心里明白是景衡无故发了脾气,但是不知道为何刚到家就生如此大的气。
“你们都退下。”景衡头也不抬的命令厅内的下人。
待四下无人,只剩他们三人后,景衡才再次开口。
“落姐儿究竟是怎么了?”虽然是询问却满是愤怒。
景老夫人听此,淡然的拿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
“下人看护不周,让落姐儿落水受了风寒。”
景衡紧接着便说道:“即便如此,娘也不该把落姐儿赶出家门。”
“我瞧你是做丞相出息的很,连亲娘也要训斥!”景老夫人将茶盏重重放下,眉头紧皱。
“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们将病重的落姐儿送去叶府,实在落人口舌。”景衡摇头叹了口气,“虽说叶家家道中落,但还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啊。”
“哼。”景老夫人瞧了一眼坐在厅下左侧的景衡,“我儿是当朝丞相,官居一品,还怕她一个小小的叶府?”
“老夫人说的对。”二夫人柳氏在旁边帮腔,“大夫都来看过了,落姐儿风寒入体说不长了,现下芷姐儿的亲事将近,怎能传出家中子女去世的消息。”
“你!”景衡气的直指柳氏,“无知妇人!就算活不了,好歹她也是府里的嫡小姐,外祖家是两朝元老,还有着与摄政王世子的亲事,你怎么如此不管不顾,将她丢到叶家!”
柳氏见景衡态度坚毅,语气严肃训斥,忍不住流泪,她用手帕边掩泪边委屈说道:“说来说去老爷心里还是偏心落姐儿,就因为落姐儿是嫡出,而我的芷姐儿是庶出,我将落姐儿送走,还不是因为想着您的仕途官运,成伯侯府又不能随意开罪的…”
“成伯侯府不能开罪,那叶府你就能得罪吗!还有王府,若是得罪了摄政王,就算是十个景府也不够抵的!”景衡高声斥责,全然不顾哭泣的柳氏。
柳氏哭的更厉害,景老夫人见此拍了一下桌子:“好了!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
这才安静了下来,“你今日回来便问此事,可是京城那边有人跟你嘴碎?”
这不提还好,一提景衡又是气极:“你们前脚将落姐儿送走,后脚从翰林出来的,叶老的门生们个个写折子弹劾我,就差全城百姓都知道我景家丢弃病重女儿了。”
“如今自个儿府里的私事他们也管?”
“说你妇人不懂,你还掺和。”景衡接着说,“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偏偏是落姐儿,她祖父是大学士,舅舅是为守卫国土而战死的将军,你们这么对待叶家的外孙女,可不是家事这么简单。”
柳氏听了这一番话,她才有些明白,表面哭泣可怜,心里却愤恨,叶筝都死了,她的女儿还有什么重要,不过就是朝臣们吃饱了撑的,看她芷姐儿日后成为侯夫人,还有谁敢背后嚼舌根。
“落姐儿就算命薄活不长了,也有别的法子可以使。”景衡瞧柳氏哭的伤心,想了想还是出声宽慰着:“荆州城郊外的庄子一直荒废着,实在不行送去庄子,在管好下人的嘴,不让旁人知晓不就行了,怎能送去叶家。”
“我…”柳氏手里扭拧着手帕,“还不是看着落姐儿头脑痴傻,怕她别的地方待不了,所以就送去叶家,想着她舅母们应该能照顾。”
景衡半晌又叹了口气:“你有心了。”
“衡儿,依你看如今这事该怎么办?”景老夫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