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落正准备唤住叶曦,询问荆州城的情况,却见她的速度飞快,将展架上的蜡烛点上后,连忙走出屋内,连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有了烛光的照耀,屋里立刻明亮了许多,景落一边喝着喂来的药,一边看向地上的影子,蜡烛的光影微黄摇摆,将男子的身形投射在地上,景落不禁心里想着,就连只单单一个轮廓影子也俊朗非凡,实在是上天太过偏心。
云容池给景落喂完大半的药,见她的气色稍微好一些,才放慢了喂药的动作,接着开口解释道:“我昨晚回到军营,恰巧碰到来军营寻你的叶小姐,她说你出城多日,叶老夫人很担心,所以才让叶小姐带人出来寻你,还有晟季。”
“叶晟季他…”景落想到他中了蛊毒,所以没有跟叶曦说,怕她担心,但是这些天过去了,他应该醒了才是。
云容池将药吹了吹,喂过去时,再次说道:“晟季的事,右影已经传信给我告明情况,叶小姐昨夜也见到晟季了,不过陈郎中说还要两三日才能醒来,所幸他身体恢复的很好。”
景落闻言才放心下来,点了点头。
此话过后,屋里又是一阵安静,汤药也正好喝完,云容池从胸口里拿出手帕,递给景落。
景落伸手接过来,这方手帕还是跟上次的一样,上面的绣样,还有缎面,她能看出,就是上次在军营的那个手帕。
上次用它擦拭眼泪,这次却用它擦嘴边的药渍。
云容池见她接过去后,他手里拿着空的瓷碗便站起身。
不料景落反手攥住他的袖口,平日里清雅的眼眸,此时却是浮动还有着柔弱的神色,片刻她攥的更紧一些。
云容池不禁揉了揉眉心,嘴角失笑:“景姑娘放心,我只是将碗放到桌子上。”
她微微歪头看到桌子离床不过几步的距离,又想到自己此时的举动,不由得脸颊一红,连忙将手松开。
云容池果然只是将碗放到桌子上,就回到床前,他看向景落的神情里有些夹杂一丝好奇。
“景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他见惯了她的稳重,处事不惊,而且医术精湛,世间上轮医术怕没有几人在她之上。
但是云容池亦见过她怕水,嗔骂哭泣还有如今的不安。
景落闻言苦笑一声,她能是怎样的女子:“不过是为自己想要做的事儿努力,为不重蹈覆辙,为护身边亲人的一个普通女子罢了。”
她连普通人的幸福快乐也感受不到,前世深处皇宫,身边处处阴谋狡诈,而如今也不过是以她人身份苟活的人。
云容池眼眸深处透出一丝疑惑,随即消散。
“景姑娘救了荆门镇上千百姓的性命,在与外界隔绝,没有物需时,还将衙役与郎中分配安排妥当,你不输男子。”
“王爷过奖了,景落不过是尽自己所能,人在绝境可逢生。”
云容池没有接着言语,面前的女子内心明明柔弱,但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却又坚韧如磐石。
叶曦从屋里出去后,连忙一脸坏笑的招手,将青竹与右影唤过来。
三人窃窃私语片刻,右影忽而跳脚,一脸不相信的高声大喊:“什么!王爷给景小姐喂药?”
叶曦不禁嘘声,正准备叫右影声音小点,不要被旁人听见。
“什么!郡王竟然亲手喂药给景三小姐?”
叶曦回头一看,身后原来是衙役们平日吃饭的屋子,此时正在派发晚上的饭食,而…他们似乎已经听到了,皆目瞪口呆,有些嘴里还塞着的白饭也掉落在地,异口同声的说道。
“完了…”叶曦不禁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么嘴碎,被王爷知道岂不是要被打板子。
云郡王给景三小姐喂药的事不一会便传遍了整个镇里,这十多天的相处下来,大家心里都对那个小姑娘改观,特别是恢复理智的百姓,对景落赞不绝口,感恩图报,就算是千恩万谢也不够谢救回他们命。
云容池又与景落说了他们是如何来到的荆门镇,而且还在荆门镇四周边发现有人埋伏其中,不过见到他们来后,便撤走了。
景落闻言想到开始,有人逃跑直接被杀,赵府尹一直以为是在荆州城内的吴太守派人来此看守,以防有人偷跑,将时疾带入城内去,如今看来不是。
“镇上百姓染的不是时疾,而是蛊毒。”景落想此抬眼看向云容池说道。
云容池神色如常,没有诧异,他自知道叶晟季中了蛊毒之后,在回到立枪营得知荆门镇的时疾,就已经联想到蛊毒之事。
其中牵扯太多,蛊毒之后南蛮才会的秘术,而荆楚却邻近北耀国,与南蛮相隔甚远,暗中操控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云容池在看向靠在床头的景落,不禁沉眸,景姑娘一介女子,不能牵连进来,太过危险。
于是他没有再说此事,挑开话题说道:“景姑娘,你这段时间过于劳累,多休息才是。”
景落见他故意结束谈论的话题,声色不清,语气恢复以往的清冷:“我已经休息够了。”
说着就要起来,云容池见此,忍不住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身体本就虚弱,要是在得了风寒,怎能受得了。
“现在天色已晚,镇上一切安好,你不用起来。”
景落抿了抿唇,她垂首有些落寞,镇里病情如果有异样,胡郎中会来跟她说的,所以她知道现在百姓们的病情没有太大问题。
她想起床不过是因为…
云容池也察觉到景落的情绪变化,他轻声出口询问:“景姑娘可是有别的事要做?”
她抬眼再次抿了抿唇,片刻后才缓缓说道:“王爷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此话一出,云容池身体僵在原地,他自然知道,今日是上元节,乐言公主的生辰…
他想到乐言袖口里的手紧握,面上的神情莫测,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王爷,我想出去赏月。”
景落的再一次言语声,将云容池的思绪拉回,他的神情不似刚刚那般,此时又如之前几次那样淡漠冰冷,本是俊逸无双的眼眸却是无任何波澜的看向她。
现在坐在屋顶瓦砾上的景落,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眉眼,不知身边坐着的云容池为何又突然翻脸,不过好在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掉头就走,还是带她来了屋上赏月。
今晚的微风不寒冷,天上的圆月明亮,她与云容池坐在瓦砾上,景落抬眼望向今晚难得的圆月,它照耀的地上仿佛被披上一层白霜薄雪,连着不远处书树上的鸦声也停止了,整个镇陷入沉寂,大多都已经忙碌完。
景落转头看向坐在离她两步远的云容池,他的墨色衣袍被风拂的微动。
“王爷,你去京城做什么?”他消失半个月,思来想去的结果只有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