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雪宴的宴席时辰在正午,如今大多宾客已经到厅,侯夫人在府门前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看到云容玦骑马而来的身影。
景落抬眼瞧过去,这是自上次军营后,再一次见到云容玦,他的眉眼有五分像云容池,不过他显得更加硬朗些,不似云容池一般像个书生。
“容玦见过夫人。”云容玦对侯夫人行了半礼。
侯夫人颔首:“多年不见,玦儿长大了,现在已经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云容玦嘴角带着淡笑,但是因为他过于严肃的面容,反而很难看出他在笑。
“这位是景家三姑娘,轮辈分,你该喊她一声妹妹。”侯夫人对他介绍景落。
候府与云家算是世交,云容玦与成修皓一辈,如何成修皓娶了景芷,所以喊景落妹妹也符合规矩。
“妹妹安好。”云容玦只淡淡说了一句,深邃的眼眸只瞧了一眼景落。
她就是与苏煜有婚约的女子。
候府的赏雪宴,上菜分三个阶次,先是乾鲜果品各十六碟,里面还有时节难见的香水梨、荔枝等。
这次的座位不同于婚宴,男女席随说分开,但是只不过是搁着一条过道,过道宽阔敞亮,有着歌舞伎在舞动着。
景清正坐在景落的对面,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尽可能的不抬头看景落那方向。
他身边坐着几位荆州城的公子哥,脸上能看出或多或少的淤青。
“没想到景家的傻子生的如此美貌!”他的声音压低向身侧坐的公子说道。
那个公子也是惊讶,自景三小姐走进来时,他就移不开视线,美若天仙形容她不为过。
“便宜了成修敬那个瘫子,能得此美人。”另一个公子不由得说出口。
“小声点,上次咱们可不就是说了几句景三姑娘的言论,才被人在后巷打的如此狠…”
“说起那天,我就生气,不知是哪个没长眼的,敢打我们!给爷逮到,爷必要他碎尸万段!”
“旁的不说,景家傻丫头长的可比春柳楼的头牌好看多了…也不知她是不是比春柳楼的姑娘还要…”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听到的人,心里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皆而小声哄笑一堂。
厅内有丝竹管弦声音的压盖,且众人多数都在有说有笑的交谈,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几位男子的动静。
只除了景清,他越听眉头皱的越深,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重重的将手中的银筷放下,微觑了一眼旁边坐的几位男子。
“候府的赏花宴怎能容你们在此污言秽语。”
声音清澈却能听出微怒。
因为景家很少回荆州,而景清不管在京城还是在荆州,大多都在府中跟先生读书,所以这几位公子哥并不认识他。
“你谁啊你!敢管你老子的事!”挨在景清旁边的男子立即骂出声。
“哎,王兄,别跟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刚刚说污秽之言的男子看向景清的神情一脸鄙夷。
王八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景清,然后转过身继续谈论着。
“如今啊,什么样的癞蛤蟆都想替美人儿出头,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还敢管爷的事!”王八贱兮兮的说着。
“王兄的父亲乃是在侯爷手下办事的五品副将,他怕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别跟他计较。”说话的是汪直,汪欢的兄长,也是整日跟在王八身后到处厮混的人。
汪直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王八,小眼睛塌鼻梁的脸上挂着笑,“你瞧,那美人儿喝茶的姿态,可真有深阁闺秀的典雅尊贵模样,要不是众所周知她是个傻子,我还真以为她是个正常的女人…”
王八嗤笑一声:“没出息,像她破烂货,白送给爷,爷也不要,不过…听说你汪家跟景家还沾着亲?”
“嗐…都是祖上的事儿了,如今的景家,哪是我能高攀的。”
他虽说此话,但是言语间满是嫉妒,早年间景家给他父亲提鞋都不配,现在倒成了丞相,“景府我去都没去过,自家小妹倒是去了几次,要是早知道…我有一个这么漂亮的三堂妹…我定然要去景府…”
两人说话的语气带着调戏。
景清沉眸,这些日子的谣言他自然有所耳闻,所以这两天他的心情很是不好,不是不相信景落,而是生气她那日教训他的时候行峻言厉,怎么事情到她自己头上了,反而一副事不关己,面无所谓的模样,叫旁人无端端的毁她的清誉。
他拿起桌上的茶盏,向旁边随手一丢。
紧接着就传来男子的惨叫声:“啊——!”
王八的惨叫打断了厅内的丝竹之声,众人也皆望向他们所坐的方向。
只见王八的手捂着头,鲜血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他现在已经站起来,另一只手直指着面无表情的景清。
“你竟敢伤爷!”他面露凶狠,“爷看你是活够了!”
坐在女席的景落也瞧见了对面的闹剧,不过在看到头部流着血的王八,挥拳就要打上景清的脸时,她喝茶的手微顿。
顷刻间,厅内又是一声惨叫:“啊——!”
出声的依旧是王八,他刚刚挥向景清的拳头,被景清略小的手紧紧抓住反扣,他的手腕被掰弯,痛的动弹不得。
汪直平日跟王八最为要好,他见兄弟被欺负,气的小眼睛眯起,只看到一个缝隙,手里拿着桌上摆放的酒壶走过来就要向景清的头砸下去。
景清年纪虽比他们二人小了多岁,还是个少年,但是景衡在培养自己的独子时,还是不含糊,除了娇惯些,文采武学皆是从小学起。
景清另一只手微掀起袍角,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就跟他扔酒盏一般随意,但是实际确是用了十成十的力度。
果然汪直被踹到他自己所坐的位子上,身体狠狠地撞向桌子,嘴里吐了口血,本就长的潦草,如今在是这副狼狈的样子,叫人看了更是难看。
一刻间发生的事,才让众人反应过来,女席坐着的夫人闺秀都不由得惊呼出声。
柳氏用手帕捂着嘴,急忙出言道:“清哥儿,莫要在候府无礼!”
听到柳氏的话,景清双眸莫测,一时间倒叫人看不清他此时的心绪,只是他的言语比平时要沉冷几分。
“日后谁再敢辱没我嫡姐。便是他们二人现在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