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妹这是什么意思?”
“王兄你是在叛军面前为求生把我推出去的人,如今生机在前,若不是我能为王兄换得一些什么,怎么会这样紧咬着我不放?”
修月说完,国主掀开被子坐直,已然没有伪装的必要。
“不愧是修月。”
“只是我想知道,我是公主时,魏国国主愿以十城相聘,如今我嫁为人妇,魏国国主仍然愿意么?”
“妹妹倾国倾城之姿不减,那魏国国君当然求之不得。”
修月早就想到过这个可能性,可是她没想到真的会这样残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妹妹不必担心,魏国国主心系你已久,绝不会亏待你,他说以十城和王后之位相聘,绝对不会让你屈居人下。”
修月实在觉得可笑,真的笑出来又十分苦涩。
“哥哥,你这一生,有什么是依靠自己得到的么?”
朱国国君像是突然被戳到痛处,连虚伪的笑也挂不住,突然掐住修月的下巴瞪着她。
“那你呢?你又配吗?为了自己的国家你都不愿舍出自身,你又算什么东西?”
“是为了朱国?还是为了你的王位啊!为了你能够回到万人之上的位置,不顾那些经历千辛万苦已经适应姜国生活的子民!”
“王国的复兴总要有牺牲。”
“这个国家,是因为他们亡的吗?那凭什么要他们牺牲?”
“你……妇人之见!”
“你没有道理便扯些什么妇人之见,我看你们这些男人才最会找借口!”
君主狠之至极,扬手便要打修月,修月单手接住随后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外面的叶著听到动静以为修月被打了,立马冲了进来,却看见修月的巴掌印在国君的脸上,这不是他印象中温婉质柔的修月公主。
这是阳景琮让修月明白的,退让和忍耐除了让自己难受并不会让事态变得更好,伤害自己的人就应该一巴掌打回去,让他也试试看能不能忍耐。
“君上,公主一时情绪激动,不是故意犯上的。”叶著作揖为修月解释。
修月看着叶著更觉悲凉,她不敢相信那被奉为谪仙的太傅大人居然和王兄狼狈为奸要卖了她。
“太傅这话说的可笑,我打都打了,还什么故意不故意的。”
“公主殿下!”
“现在让开!不然我就死在这里!”修月抽出阳景琮做的匕首抵在颈边。
“来人!”
修月看着不敢轻举妄动的军兵,率先出手突围,她天分极高,就在眼看着要冲破这些散兵游勇的时候,叶著一缕轻烟迷晕了修月。
修月从那天开始被软禁,每天的饭菜都是太傅大人亲自送去,叶著想与她说话,但是修月从来没有理过他。
叶著没有放弃过,这天他端了一碗冰桃花。
“公主殿下,这是姜国独有的小吃冰桃花,公主心火难压,是否要吃些凉的静一静。”
修月走到案前与叶著面对而坐,看着碗里的一汪冰透,并没有动手。
“殿下,从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绝不会让你受苦了。”
修月笑起来,一掌拂开那碗,碎了一地冰桃花。
“太傅大人,你是我的师父,是你与父亲呈明要我与王兄一同学习,不让我成为有德无才的女子,我从心里尊敬你感激你,可是如今你们拿我当作筹码去换城池,让我觉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公主,一切都是权宜之计,我怎么可能容许国主拿你去交换?可若是我不这么说,凭我一个人是带不走公主的。”
叶著被激急了,竟将心中想法和盘托出。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带走我?我已经嫁人了,有了新的生活,为什么你一定要带走我!”
“因为你不应该嫁给那个人!你是我的!”
叶著握着修月的肩,甚至还想把她抱在怀里,修月挣脱不开狠狠推了叶著一把,他毫无预兆的向后摔去,手臂正好摔在刚才冰桃花的碎碗瓷片上。
“叶先生!”修月还是心软,立刻去扶叶著。
叶著一介文人,一时间痛的无法移动,碎瓷片扎在手臂上触目惊心,可是叶著只是望着捧着他手臂的修月,就好像从前那个温柔恬静的修月又回到他的身边。
“修月,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用你去交换,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就在这些爱恨纠葛的时候,凡界之外南方天神烟槐一脸疑问,炎南煊更是看不懂。
“师父啊,这是什么局面啊,还有这个什么太傅为什么跟木神桓渊长得一样啊?”
“谁懂啊,我算一下啊。”烟槐修长的手指一节掐过一节,“桓渊估计还是不放心檀东檐,这是桓渊的一窍神魄,是桓渊给凡间的阿檐护身用的,必要时候保她一命。”
“可是这人很明显喜欢阿檐啊,难道说木神……”炎南煊惊呆,不敢再往下想。
“一魄而已,不能说明什么。”
炎南煊琢磨着,眼神游离着回头,突然看见镜中出大事。
“完了,出事了。”烟槐也看见了,倏然消失。
金云山上突然雪崩,纯白的积雪像是雨后的泥石流一样顺山磅礴而下,像是海中掀起的十丈高浪。
“君上,雪崩了,快逃啊。”朱国君主一听立马往营帐外跑去,而刚才在他身边议事的叶著却立刻跑向修月的营帐。
叶著抓着修月的手就往外逃去,如果他没记错,这山上有一个山洞可躲过雪崩。可是刚刚跑出去没几步,叶著和修月就被滚落的积雪冲散,修月感觉自己在被冰冷的雪浪卷着往山石间滚去,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几次想要够住山石却根本无法阻挡向下冲的事态。
雪越滚越快,修月已经完全没入雪中,窒息比疼痛更加明显,修月在失去意识之前想,如果被埋没在这一片白茫茫之中也算洁净,只是她食言了,再也不能回到那个梅园了。
修月好像看见了死前的走马灯,她看见一直有个人站在灶台前,不知道在做什么,可是那似云似雾的蒸汽缭绕在他身边,他端出一盘糕点,晶莹剔透的糕点上点着一朵白梨花。
“第十次了,我都快尝不出味道了。”
“那是你老了。”梦中的修月感觉自己故意不苟言笑的打趣那人,可是那人不恼,只是笑了笑。
修月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是感觉十分熟悉,像是认识了千百年。那个人给她的感觉既温暖又舒服,梦里他们还说了很多话,她想靠近那个人看清楚他的长相,可是靠近他都很远,修月只能往前追了两步,抓住了那个人的手。
阳景琮被修月抓住了手,手劲还是那么大。
“修月,你醒了?”
阳景琮搓着修月的手让她可以暖一点。
修月周身都很暖和,可是她明明记得她已经被淹没在冰雪之中的,阳景琮扶着修月坐起来,她看见阳景琮穿得单薄,而自己却被紧紧裹在他的外衣里面。
“你怎么找到我的?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阳景琮替她又裹紧些,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你瘦了。”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修月也曾想过自己突然消失了,阳景琮会怎么想呢,或许他找过自己,然后回归到之前平静的生活中。
“我夫人丢了我不找,我缺心眼吗?难道就任由那个小白脸把你拐走啊?你为什么跟他走?为什么不回来?”阳景琮说着说着就心酸了,眼尾因为情绪激动有些泛红。
修月抱住阳景琮,他身上还是那熟悉的腊梅花香,是最让她安心的味道。阳景琮也不酸了,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修月不回来,她在这就够了。
修月和阳景琮说了她是被她王兄扣押的,想用她去换城,阳景琮现在只想赶紧带修月回去,这金云山的雪崩他可以控制,但是朱国的人肯定还有人活着,只要朱国国主活着就不会放弃用修月东山再起的念头。
一边叶著撞伤了手臂,但是他一刻也没有停歇的要找修月,带着几个与他汇合的士兵满山找起来,叶著和那几个人大喊着修月的名字。
“他再这么喊下去,可能又会雪崩的。”阳景琮已经发现金云山的异常。
叶著越走越近,他的手臂不停滴血,满目焦急,如果修月葬身在这片雪山上,叶著恐怕也不在乎什么朱国的国运了。
阳景琮对雪山的山势了解,他们躲的地方很隐蔽。
“等他们过去,我们就走。”阳景琮和修月说。
叶著被雪晃得眼前一片模糊,他踩的那片雪突然崩塌下去,就在那刹那间,阳景琮跑出去抓住了叶著的手把他拽了上来,他反应快的连修月都没有反应过来。
叶著被拽上来之后一片眩晕,靠着山洞中的大石块大口的喘息。
阳景琮刚准备和修月离开,朱国的士兵就闻声而来,叶著的眼睛也恢复了,他惊喜的看着站在阳景琮身后的修月。
“修月,你没事!”
“让我们走。”修月警惕的目光令叶著心痛。
修月心中其实是觉得叶著不会阻拦他们的,毕竟阳景琮才救了他。
“带走公主。”叶著对士兵发号施令,那两个人立刻逼近阳景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