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的话传遍了整个天地，穿过了大山沼泽，穿过了四野山川，传遍了海洋河流。传到了周围的星球，也同样传到了张家的祖地。
在张家祖地的张哲微微抬头，那代表个性的绿色刘海，遮住了他的右眼，而没有被遮住的左眼中，闪动着兴奋的神情。
“孤家寡人，你可不就是孤家寡人嘛。即使你现在有千军万马，可是他们都不堪一击，又有什么用呢？”
“蚩尤并没有千军万马。他现在只有手下的这一百零八个凶神，但是这一百零八个凶神，却要比千军万马还要强大。你为什么会说他们不堪一击呢？”
张哲微微转过头来，林晓斜靠在门框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张哲并没有因为林晓的突然到来，而感到意外，他伸手示意林晓坐下。
林晓刚刚坐下，在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盏正冒着热气的茶，他端起来喝了一口，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
“你现在是林家的那个混账小子，还是苏柔，或者两者都是。”张哲突然问道。
林晓微微睁开眼睛，没有回答张哲的问题，而是说“这茶，让我想起了儿时在山顶第一次看到云海翻涌时候的景象。那时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见到这样的景象。”
“恭喜！”张哲微笑着说道。
林晓睁开了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道“无论我们两个谁夺得了身体的控制权，你都会这么说吧。”
张哲那头绿发笑的都抖动了起来，他回答道“不能这么说嘛。毕竟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看来你一向公平！”
张哲就像没有听出林晓话语中的嘲讽一样，兴奋地说道“那当然了，比如说当初你在孤儿院里面吃的苦最多，那么我就让你享一享福，后来你的福气太多了，我就让苏家的那个丫头去磨一磨你。”
“你不觉得，你对我非但不公平，而且很是残忍吗？”林晓又喝了一口茶，掩盖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
“可是你知道，你自己上一世，都做了什么吗？”张哲被绿发挡住的眼睛露了出来，这双眼睛中，带着奇异的光彩，那里面包含着你所见过的一切感情，一切规则，无比的直白，但是却又无比的高深。
“难道人真的有前世？”林晓明显一惊，惊讶的问道。
“当然有，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都是守恒的，如果完全的消失了，那么我岂不是缺失了一部分？”
“那么，我前世是什么，究竟干了什么？”林晓的呼吸，控制不住的粗重了起来，没有人能够抵挡前世的诱惑。
“这也就是遇到了我，遇到别人，你都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张哲的故做神秘，让林晓更加聚精会神起来。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我前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张哲把嘴贴近了他的耳朵，然后突然用最大的声音说道“你的前世，是一头猪！一头家养的猪！”
林晓霍地起身，抽出腰袢的长剑，双眼之中满是怒火，看着正在哈哈大笑的张哲，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在耍我！”
张哲乐不可支的说道“我怎么就耍你了！我从不骗人！骗人的从来都是你们人类自己。”
林晓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欺骗这种东西，本来就只存在在人类自己之间，人类把天意解释成什么样子，使他们自己的事情，天，当然不会骗人。
但是她生气的是，他上一辈子竟然是一头猪，还是一头家养的猪。一想到家养的猪，每天过着的日子，再想想自己童年时候的那些不幸遭遇，他心中怎么能够甘心。
张哲似乎看透了他的意思，淡淡笑道“你是不是不明白，上一世你既然已经是一头猪了，为什么还要过着这样的日子。”
林晓没有惊讶，在他眼前的是人间，他能够看透自己的想法，那是理所应当，她点了点头，怒气未消的点头，从牙缝中吐出了一个字“是！”
“那么你认为，做猪不好？”
林晓气的反问道“你说呢？”
没想到张哲竟然震得认真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在你们人类的眼里，那的确不好，但是在猪的眼里，未见得就真的看得上你们人类。”
“他们一出生，就是为了死亡！他们是我们圈养的牲口，是我们的食物！他们有什么理由，觉得自己过得好，过得比我们幸福！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们？”
张哲看着他愤怒的神情，笑道“什么存在，不是生来就是为了死亡？”
林晓突然被这平淡无奇的语气噎住了，她有着万千种理由去反驳这个理论，比如说我们是为了活得更加光辉啊，把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啊。
但是发现这些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只能在人类之间传播，在真正的苍天眼里。把人的一生，变成一条线，无论你中间的过程多么起伏，但是最后的终点，依旧是哪个已经确定的点。
逃不掉，也改变不了！
张哲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接着说道“而且猪每天被你们供养，好吃好睡的，他们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好，反正终究会有一死，死在谁的手里，是人，是自己，还是天。有甚关系呢？”
“或许，他们觉得，你们这一生过的是那么疲惫，甚至为你们感受到悲哀。”张哲微笑着歪着头，看林晓。
林晓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张哲说的话，这些话正不断地冲击着他的人生观。
良久，他才微微动了一下手指。
他朝着张哲深深地鞠了一躬，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眼神已经不再迷茫，他的声音不卑不亢，而且字字清晰。
“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计较所谓的人生，好与坏只不过是过程，生与死才是重点，只不过，中间的曲线，只要是我们自己的样子就足够了，甚至，都不需要是我们想要的样子。”
张哲突然流下了泪水，他动情的说道“对啊，只要是自己的样子，那就足够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公平的，但是每一件事情却又都是公平的。”
他突然站起身来，伸开双手，仰头朝天“我真的希望，拥有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