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皓带着宋卉宜、苏雯和黄妍踉跄地赶到西海岸预定的汇合沙滩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原本相对空旷的沙滩上,此刻竟然黑压压地聚集了数以百计的幸存者!
他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灰烬弥漫的海岸边徘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迷茫和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么多人……”苏雯喘息着,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应该都是被火山逼到海边的……”宋卉宜低声道,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上空搜索,却根本看不到热气球的身影。
此时此刻,人群的争论声又隐约传来:
“留在这里就是等死!火山还会喷!必须离开岛!”
“离开?怎么离开?海都冻住了!船都动不了!”
“往北走!!这里距离韩国本土也不远,最多也就一百公里!”
“你疯了!那么冷的天!多远才能到?我们会冻死饿死在半路上!”
“那也比在这里等死强!”
紧张又绝望的气氛,如同实质般笼罩着整个海滩。
留下,可能死于后续的火山活动;离开,踏上冰封的海洋,同样九死一生。
“热气球应该走远了。”
张皓吸了口气,正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他忽发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快速靠近。
来人正是何青!
他奋力拨开混乱的人群,当看到黄妍和她怀中似乎无恙的孩子时,紧绷的身体才猛地松弛下来,几乎踉跄了一下。
“黄妍!!”
“老公!”
何青冲过来,一把将妻儿紧紧抱住,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后怕。
短暂的激动过后,何青又立刻语速极快地对张皓说道:“热气球燃料不够,再加上灰太大,实在撑不住,我让李娆她们先往北飞了!我留下来等你们!”
他简略说明了情况,目光投向灰蒙蒙的北方海面:“她们应该飞不远,可能就在这片海域上空。沿着冰面追,还有机会汇合!”
情况紧急,不容多虑。
这个时候宋卉宜看向张皓,眼神带着一抹担心:“沈默她们怎么办?”
“如果她们没死,现在可能也在赶往这里的途中。”
一时间,张皓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就在他们犹豫不前时——
轰隆隆隆——!!!
汉拿山方向传来了第三声,也是最为恐怖、最为沉闷的一道巨响!
这一次的爆炸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意味!
紧接着,一股无比巨量的、如同黑色海啸般的火山灰,以排山倒海之势,从火山口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天空最后的光线!
天地间骤然陷入一种近乎绝对的灰色!
比最深沉的夜晚还要浓郁!
浓密到极致的灰烬如同实质的墙壁,瞬间压了下来!
“咳!咳咳咳!”
所有人都感到呼吸猛的一窒!
眼睛、鼻子、喉咙被极其细密的灰烬灌满!
剧烈的咳嗽根本无法停止,肺部如同火烧般疼痛!
“快走!跑出去!”张皓拉起宋卉宜的手,第一时间朝着冰面跑去!
人类,根本无法在这种浓度的火山灰中生存!
可是,也就在这一瞬间——
“张皓!!!”
一个清晰、急切、却又被浓密灰烬压抑着的呼喊声,猛地从他身后沙滩某处传来!
这声音……是叶书瑶?!
张皓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绝对不会听错!
“卉宜!你先跟何青他们走!上冰面!快!”
张皓当机立断,猛地将宋卉宜往何青的方向推去,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转身,一头扎回了那令人窒息的灰烬之中!
“张皓!你去哪?!”
宋卉宜惊骇地大叫,但她的声音很快被附近灰烬淹没了。
张皓屏住呼吸,强忍着肺部灼烧般的痛苦,全力睁大自己的眼睛。
在浓雾中,他的视野虽然也受到极大干扰,但依然能勉强分辨出模糊的轮廓!
他循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艰难地摸索前进。
脚下不时踩到摔倒的人或杂物,四周全是绝望的咳嗽和哭喊。
一路上,张皓也在不断地呼唤,可回应他的人一个都没有。
终于,在靠近沙滩边缘一个半塌的、似乎是以前排水系统的出口附近,他看到了几个蜷缩在一起的人
“沈默?!小依?!是你们吗?!”张皓压低声音急切地喊道。
“张皓!真的是你!你真的来了!”
管道里传来了叶书瑶带着哭腔的回应,紧接着,沈默、舒雅和小雨等人的身影在黑暗中隐约浮现。
张皓立刻钻了进去。
管道内部空间不大,但暂时隔绝了部分灰烬,空气稍微好了一点点,起码能够呼吸。
“你们怎么在这里?”张皓又急又气。
叶书瑶哭着道:“我们早就到了!但是有几个浑蛋想欺负我们!我们打不过,只能先躲进这个洞里。”
“还有……你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看到你了,可那会那些人还在附近,就没有喊你。紧接着,火山灰就喷过来了!”
张皓喘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七个人,也是后怕不已。
沈默和小依走过来,紧紧抱着他,眼泪不知不觉就爬满了俏脸。
“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张皓轻轻拍打着她们,能够感觉到对方一路走来的委屈。
很快,他开始让众人拿出一些碎布,打湿之后裹住口鼻。
“外界的火山灰已经很浓郁了,抓紧绳索,千万别走散了!”
四个女人紧张地点点头,系紧腰间的麻绳,又把三个孩子紧紧抱在胸前!
做好这一切,张皓深吸一口管道内相对干净的空气,率先钻出洞口。
外面已然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浓密的火山灰如同实质的灰色浓汤,能见度不足一米。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的刺痛,耳边充斥着无数幸存者绝望的咳嗽、哭喊和濒死的呻吟。
张皓凭借记忆和方向感,死死拽着绳索,带领着身后的女人们和孩子们,如同盲人般艰难地向着冰海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烬上,深一脚浅一脚,不时被地上倒下的人或物体绊倒。
“咳咳……眼睛……好痛……”*小雨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快到了!”张皓大吼着,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离冰面还有多少距离。
直到某一刻,脚下踩踏的感觉变了!
从松软滚烫的灰烬变成了坚硬冰冷的触感!
不过,张皓不敢停留,继续奋力向前拉扯队伍。冰面光滑,覆盖着灰烬更是难行,但至少是个好消息。
浓灰中,偶尔有疯狂逃窜的红眼生物身影掠过,但它们似乎也完全失去了攻击的欲望,只顾逃命。
沿途,依旧有人不断倒下,火山灰太浓郁,几乎令人窒息!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就连张皓都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更别说身后的女人。
麻绳突然一紧。
张皓急忙往回走,发现抱着小雨的舒雅竟然晕倒,口鼻上全是灰烬。
“你们继续走,不要停!”说着,他解开腰间的绳索,让沈默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张皓则背起舒雅,抱紧小雨,带着两个人紧紧跟在队伍之后。
就这样,又走了一段距离,在张皓感觉肺部快要炸开,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压抑的空气突然有了流通。
虽然空气依旧污浊冰冷,但至少能够勉强呼吸。
眼前也不再是绝对的灰蒙,能隐约看到前方队友模糊的背影和更远处灰白色的冰原。
“出来了!我们走出来了!!”
叶书瑶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从前传来。